赵姨妈三缄其口,巴不得曹家人当她是空气。
可偏有人不叫她如意——
魏姨妈咳了一声,朝着老太太露出拘谨的微笑,“我这里也有给二少夫人的礼物!倒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还望二少夫人不要嫌弃!”
说着冲身旁之人挥了挥手,她身后的一个丫头便捧着个托盘走上前来。
托盘上乃是个紫檀八宝首饰盒子。东西虽不大,但通体以玛瑙、玉石、螺钿装饰成各式花卉嵌于盒上,盖沿及底以万字纹装饰,端的是绚丽多姿、美伦美奂!
陈氏嘴最快,见之便道:“姨太太客气了,紫檀木的首饰盒倒常见,但这上面的佛家纹样却不寻常!”
魏姨妈忙道:“我家老爷之前在京城述职曾将之供奉在佛前祈福,又请了相国寺的智空禅师亲手绘制纹样。倒不敢说这东西有多好,惟愿佛祖保佑二少爷和少夫人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智空禅师是得道高僧,又是陛下面前红人,由他亲手绘制的东西千金难求!何况这盒子用料考究,镶的珠宝也十分精巧讨喜,最难得的是这其中蕴涵着百年好合的寓意!
这礼物当真是用了心的!
老夫人面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温和道:“都说家有贤妻、助夫一半!如今魏大人步步高升,这其中必有姨太太的功劳。不过是小孩子成亲,姨太太竟送上如此重礼,倒叫我这老婆子过意不去!”
魏姨妈忙道不敢,又说起丈夫多蒙曹家提携,眼中竟涌上泪来。
老夫人道:“听老大家的说魏大人放了外任,如今可还顺利?”
“托老太太的福,一切都好!”魏姨妈说罢低声叹了口气,“只是婆婆这两年身子每况愈下,夫君每每思及不能在母亲床前尽孝便会流泪,我这个做媳妇儿的亦不好受。”
老夫人闻言亦感同身受,“必儿在外领兵之时也是这般惦记老身的,魏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说罢朝着余夫人道:“待必儿回来你跟她说,就说我这做母亲的要他去寻吏部的王侍郎,替魏大人问问豫州还有没有缺。百善孝为先,虽说是为国效力也不好总叫人家骨肉分离!”
魏姨妈喜极而泣,忙站起身来朝着老太太跪拜,“多谢老夫人恩典!”
“都是一家人,姨太太不必客气!”
赵姨妈心口一堵,忍不住狠狠剜了魏姨妈一眼:这个庶出的贱人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本盼着她嫁了个穷酸读书人会潦倒一辈子,谁承想那男子靠着曹家举孝廉居然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已做了四品官!今日被她逮到机会巴结了老太太,想必丈夫的官职又要升,往后岂不要稳稳压自己一头?!
思及此处赵姨妈不屑的开了口,“一个首饰盒子也值得这般卖弄?庶出的果然没见过好东西!”
李三夫人就等着她这句话,这便笑道:“姨太太这样说必是有好东西送给初晗丫头了。我听说赵大人连遭贬斥,此番竟又回了蜀州。虽说是烟瘴之地,指不定真有些新鲜玩意儿。姨太太快拿出来,也叫我们开开眼!”
听她这么一说就连余夫人都期待的看向她,赵姨妈一时骑虎难下,情急之下便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法师说那东西能辟百毒,我便想着国公爷长年征战在外,若是被敌军暗算了可怎么好?我百般央求法师,又许了大把银钱,他这才将那东西给我……”
众人听她这一说,倒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余夫人道:“表姐,这东西眼下何处?”
赵姨妈闻言支吾起来,“我本是怕你们嫌弃这才将它放在车上……妹妹别急,我这就叫人去取!”
陈氏见状不由暗自嘀咕:“她倒是想给还是不想给?送人的礼物放在车上做什么?!”
李氏嗤了一声,回头朝陈氏道:“你听她鬼扯!我看她一会儿拿什么进来!”
赵姨妈愈发不安,余夫人见状便以为她是打肿脸冲胖子。心里虽恨她矫情,但好歹是自己娘家人,总不能当着众人叫她没脸,便道:“表姐别急,那东西一会儿再取也来得及!”
余夫人给赵姨妈台阶下,孟初晗却不想放过在背后恶意重伤自己之人。
她缓步走到厅堂中央,朗声道:“刚刚初晗在外头听见有人说什么‘双生不祥’,又提及什么让‘国公爷和二少爷受累’的话,不知是在说谁?”
屋内陡然一静。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乐阳的媳妇儿竟如此大胆!
陈氏瞟了赵姨妈一眼,冷笑道:“侄媳妇既然听见了我们也就不隐瞒了——咱们刚刚在说你入府一事,姨太太却嫌你不祥,还说你拖累了曹家。老太太当时就沉下了脸,若不是侄媳妇突然进门老太太早就发火了!”
赵姨妈见众人都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面色不由的一阵青白,她一颗心乱跳,一双手死死绞着手中帕子。
孟初晗闻言转头看向色厉内荏的赵姨妈,不卑不亢道:“不知姨妈从哪里看出初晗不祥?国公府又是怎么被我这不祥之人拖累的?人要脸、树要皮,初晗好歹是宗亲出身,孟氏亦不能受人污蔑,还请姨妈将话说清楚!”
余夫人见状直皱眉,“你这是作甚!居然敢当面质问长辈?”
李氏亦面带不屑,“大嫂嫂,你这媳妇儿恁的胆大!即便她受了委屈,可有老太太在这儿,哪有她一个晚辈说话的份儿!”
“三婶婶此言差异!初晗家中权势虽不及国公府,但好歹是宗亲。连陛下旨意中亦赞我‘蕙问清淑、兰仪婉顺’,姨母却当着老太太、太太和诸位婶婶的面说我不祥,这般明目张胆的诋毁我怎能视而不见?似我这般品行不端之人还被封为县主,岂不是有意指陛下糊涂?!”
“初晗此身不足惜,但若有人敢当着初晗的面侮辱皇威我绝不答应!”
赵姨妈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腾的站起身,急急辩解道:“我何时说过陛下糊涂?你不要胡乱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