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卖冰的作坊开起来后,引无数达官贵人追崇。
各地的百姓则苦不堪言,贪官污吏向来把治下的百姓当成自家的钱袋子,买冰没钱了怎么办?
向百姓加收一项冰捐税。
大梁从下往上的银钱纷纷流向卖冰的铺子,也不是没有达官贵人想把铺子占为己有,奈何铺子背后有当今陛下撑腰。
早在开店铺之前,赵御景已经派人收买了大梁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名义上,这些铺子都是给小皇帝赚钱所开,每日只需进献源源不断的冰块进宫,所赚来的银钱都给小皇帝从北部的大国买成冰块运进宫。
小皇帝年岁尚小,贪图享乐,加上朝中上下赵御景都遣人打点过,他开的铺子还真没人敢找事。
赵御景用赚来的银钱买山买田庄,暗中招兵买马藏于山野,村民们家中有年轻力壮的为了几顿饱饭,一个月五百钱的饷银,才不管是哪位将军靡下招兵,纷纷踊跃报名。
就连须发花白的老翁和身材健硕的妇人,都恨不得把他们也招入军中。
百姓所图很简单,谁能给他们吃饱饭,就听谁的。
短短两个月,赵御景手下的将领,分布在各个山沟沟,训练了大量的士兵。
而各地征收冰捐税的皂隶也纷纷来到寻常百姓家催收,士兵们领到的军饷,交到家人手上还没捂热,又被皂隶粗暴地进门抢了去。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家中没有银钱的人家,就连家中的破衣烂衫也被收刮了去,抵银钱。
家中女眷,也被拉走抵债。
大梁上下哀嚎遍野。
夏日炙热,没有用过冰块降温,没有享受过在冰盆包围中仿佛置身春日,如沐春风的人,还能忍受炎热的天气。
一旦享受过的达官贵人,上瘾了般,冰盆里的冰块日夜不能断。
那冰捐税收了一茬又一茬。
有些百姓家中,除了身上那套勉强能遮体的破烂衣裳,早已经家徒四壁。
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组织起来,抢大户去了。
就在此时,赵御景手下的将领领兵高呼,“皇侯将相宁有种乎!”
“君王残暴不仁,咱们反了!”
他们开始顶着高温,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占领各地县衙,加入抢大户的队伍中。把大户家中的粮食分发给百姓们,并把城里有水井的宅院抢占征用,日夜重兵把守,让缺水的百姓们排队领水。
百姓们无不呼喊赵家军仁义。
李素素到达边境的时候,大梁边境几个县已经被她舅舅的人占领了,她被安排到了县里最豪华的一座宅子里。
进城的时候,她探头往窗外一看,地面上城墙上血迹斑斑,一阵阵血腥味随着燥热的空气萦绕鼻端,无一不在说,这座小城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进了城,街道上的血迹不比城墙少,街道两边的房屋房门大开,有零星的百姓在屋里摇扇纳凉,麻木的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居然有名为希望的光一闪而过。
满地的血污让李素素心里充满了愧疚,就因为她的提议,她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舅舅跑来了大梁造反。
因为这个小国,国君年幼,奸臣当道,容易覆灭。
只是改天换日,最苦的终归是这片土地上的穷苦百姓。
安顿下来,她才发现,赵家军在这座小城的百姓口中,口碑极好。
赵家军承诺,凡是他们占领的土地,免税两年。
这消息传出去,不少地方不战而降。
没办法,大梁那边的将领发不出粮饷,治下的百姓不知有多希望赵家军推翻大梁,给打着赵家军旗号的军队大开方便之门。
里应外合,很多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干脆把自己的上司干掉,打开城门迎接赵家军进城。
以图被收编进赵家军。
兵贵神速,起兵不到一个月,赵家军已经把大梁半数江山啃了下来,兵临帝都指日可待。
李素素都不知道,她舅舅把她掳来大梁,到底为何。
这完全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啊。
此时的她蹲在院子里皂荚树下乘凉,进入了初秋,天气还是那般的炙热。
还好此地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雨,把街道上的血污也冲洗干净,上街再也不担心,踩上一地的血。
数着日子,她无比的糟心。
若是没被掳来大梁,她的婚期已经将近。
她失踪了这么久,不知道她的亲友们,现在怎么样了。
在马车上差不多两个月,她生生瘦了一圈,也就最近才养回了一些肉。
可以说,赶路来大梁那两个月,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苦的日子。
听她这么说后,秦夙和陈盼盼沉默了良久。
秦夙在把她送到这个宅子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至今杳无音讯。
现在是陈盼盼陪她呆在这个宅子里,他们给这所宅子配置了一名厨娘,一个干杂活的妇人,以及一名看门的退伍老兵。
她的日子变化不大,不过是从大祈当宅女,换到了大梁当宅女。
陈盼盼并没有不让她出门,只是她不想面对满大街的血污,需要什么,都由厨娘出门采购。
下过雨后,她总算有勇气出门了,正想等傍晚天气没那么热,出门走走。
就听见有人敲门。
看门的老兵领着有过一面之缘的俊朗少年裴珩走了进来,裴珩手里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丫头。
正是被陈盼盼救回来,又扔在了联络点的那两个孩子。
裴珩说,“主子把各地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准备全面进攻都城,这两个小丫头无人照看,只得给你们送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性子活泼了些,硬着拽住裴珩的手不松手,好奇地打量她们。
陈盼盼弯腰捏了捏她们的脸蛋,雨露均沾,在两个小孩子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不认得我了么?”
“认得。”
“我们舍不得跟裴哥哥分开!”
两个小丫头都听说了,裴珩把她们送到这儿就要上战场,战场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去了的人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她们舍不得裴珩去战场,试图拽着他的手不放开。
把他留下来。
裴珩用力把手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