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悠随意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人制服,头发乱糟糟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很是拮据的样子。
陈厂长满脸无奈地说道:“老方,并不是我针对你,厂子里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自己现在都欠着银行一大笔钱,实在是没有闲钱给你了……”
许悠悠看着被称作老方的男人忽然愤怒起来,视线落在一旁穿着容貌皆不俗的许悠悠身上:“姓陈的,刚刚有工友说你拿钱玩女人,我本来还不信,我现在都看到了!你这个畜生,我的血汗钱也不给,我……我要弄死你!”
老方从腰间摸出一把水果刀来,朝着陈厂长身上扑了过去。
这变故发生极快,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老方怀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动作可谓快准狠,刀子眼看着就要扎到陈厂长身上。
一个离陈厂长较近的保镖,几乎是本能一般挡了上去。
哪怕老方手上拿着把刀子,但他面对的是日日训练又体格健壮的保镖。
很快刀子落地,老方也被保镖按在地上。
陈厂长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刚才的刀子距离他极近,老方那充满仇恨的眼神,也始终在他心头萦绕。
如果不是许悠悠的保镖,那可能就是他独自面对老方,他没有防备,只怕那一刀已经捅到实处了,他恐怕凶多吉少。
“老方,你也在我们厂里工作十多年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只是一时不凑手,等我有钱了,难道还会继续拖着不发钱吗?”陈厂长质问道。
老方此时双眼赤红:“我的女儿才三岁……看病要钱……亲戚们都被我借遍了…………她得活下去……你有钱赔定金……就是没钱给我们发工资……我不服气……”
老方的模样,看起来也挺情有可原,陈厂子看了五味杂陈。
许悠悠倒是一直很冷静,问道:“陈厂长,要将这人送到公安机关去吗?”
老方听到这话,脸上没有多少害怕:“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但我女儿她才三岁……我求求你们,至少把我的工资发给我。”
陈厂长看着这个崩溃的男人,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许小姐,我当年办这厂子,老方是第一批工人,虽然他想杀我,但我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要不就别送公安机关了。”
老方闻言愣住了。
陈厂长叹了口气,说道:“老方,我跟你一样,能借的钱我都借完了,身上真的没钱,我的钱全都压在货上,本想着这笔大单完成了,给你们多发点奖金,哎……谁能想到!”
老方眼中闪过迷茫之色:“我的女儿……那我女儿怎么办……”
许悠悠问道:“你欠他多少工资?”
“老方是厂里的熟练工,他的基础工资两千块,另外还有提成,是计件收费,这两个月他加班比较狠,应该欠了两万。”陈厂长满脸惭愧。
老方说道:“两万一千九百九十二元。”
这个数字他记得牢牢的,这是他女儿的救命钱。
许悠悠又问道:“那你在厂子里做了多少年?平均工资多少?”
“我在这做了十五年,我女儿生病,这两个月我干活比较卖力,平常一个月五六千……”老方说道。
许悠悠对着陈厂长说道:“这样闹事的工人,我不敢留着,如果我接手这厂子,我会辞退他。”
陈厂长想到老方家里负担重,说道:“许小姐,老方也不容易,他要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这样……”
许悠悠按住他说情的话。
“我这个人,一向尊重劳动法,你在这里工作十五年,我按照规定,赔付你16个月工资,就按照一个月一万块算。”
老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果能多十六万块钱,那他女儿的手术费都有着落了:“我愿意被辞退,但这钱……”
许悠悠对着徐芳说道:“两万的拖欠工资,加上十六万辞退赔偿,你给他转十八万两千,这笔钱算我借给陈厂长的。”
老方眼睛红了,满是沟壑的老脸上落下两行泪来:“谢谢……谢谢你……”
许悠悠看向陈厂长,说道:“陈厂长,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陈厂长说道:“辞退员工给钱,这也是应该的。”
许悠悠继续说道:“我这人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你该写的欠条不能少,如果厂子真被我买下来了,这钱直接从员工薪资发放里抵扣。”
陈厂长点头:“我现在就写。”
他拿出一张纸来,用笔写好欠条之后,又按上自己的手印。
许悠悠将欠条收好,徐芳也将钱转了过去,老方看到银行发来的短信,看着账户上的余额,眼泪又呼啦啦流了满脸。
保镖们松开按着老方的手,他当场跪了下来,就要给许悠悠磕头。
许悠悠却让保镖们阻止了:“这钱本就是你应得的,你不用谢我。”
老方哽咽着点头,又对着陈厂长低低说了声“谢谢”,这才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陈厂长叹了口气,说道:“许小姐是个善心人,我这厂子办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实在办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卖掉。”
许悠悠并没有从陈厂长身上感受到其他中年人老板那样的油腻味道,反而能看出来,这人是个真心想要做实业的,此时她也有耐心听着对方说起办厂的故事。
陈厂长这厂子利润并不高,他在十里八乡口碑很好,开的工资比其他的厂要高,所以附近的老乡们都打破脑袋挤进他的厂工作。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这次拖欠两个月工资没有发,工人们也没有大规模跑路。
但因为限速的缘故,这批车子注定不能上市,他也没想着糊弄买家,而是自己闷头想法子。
此时他面对许悠悠期期艾艾地说道:
“工人们两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一起,预计要发上千万,厂子的地皮当年买的时候价格低,建造厂房也花了一笔钱,厂子里的机器、设备、存货,这些看起来不显眼,但七七八八加起来,价格可能有点贵。”
许悠悠闻言盘算起自己的小金库,觉得这么个厂子,也不至于要几十个亿,她的心理价位是十亿。
若是超过这数字,她这漏也不捡了。
陈厂长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个数字,脸上满是狮子大张口的内疚:“可能……可能要八千万……”
许悠悠心口大石落地,她还以为八个亿呢,当场连价也不谈了:“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