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闻言,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浅浅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你我在私下里,你按着从前那样唤我也好,只是在人前时,切不可如此。”
春夕怔了怔,随即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是!小姐!”她的眼里重新泛起亮光,仿佛得到了某种莫大的安慰。
云浅看着她,语气温和了几分:“东西都收拾好了?”
春夕忙将手中的匣子往前一递,恭敬地说道:“都收拾好了!小姐放心,这一趟回家,一定万无一失!”
云浅轻轻颔首,目光在春夕身上扫过一圈。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朴素却干净的淡绿色襦裙,头上梳着双环髻,鬓边斜插了一枚杏花簪子,模样娇俏可爱。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圆眼睛,此刻正亮晶晶地看着云浅,像是能看出花来。
云浅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摇了摇头,淡笑着说道:“你呀,别一副这么兴奋的样子,咱们此行只是回去看看,又不是去办什么大事。”
春夕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小姐您不觉得,这次回去有点久别重逢的感觉吗?毕竟好久没回去了,族里人肯定都很想您呢。”
云浅闻言,眸光微微暗了几分,却没有再接话。她本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若不是云嫖特意提起,她大概早已想拉着齐赫尧赶往前线了。可想了想,确然许久未见家中人,尤其是那个年纪尚小的妹妹。活泼爱笑的格外娇气,惹人怜爱。
想到此处,云浅淡声说道:“好了,去马车那里候着吧,尽早出发,早去早回。”
春夕应了一声,提起匣子快步出了门,心里却依旧激动得很。东宫虽更大,更宽敞,这里的人也不敢对她有什么造次的地方,毕竟她是太子妃的人,谁敢对她颐指气使?可她没来由的更喜欢从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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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的冬梅开的正好,暗香浮动间,引人赞叹的气质是独一份的。
待云浅迈步走出殿门时,抬眼便看见殿外光影之间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身穿玄色锦袍,披着一件白色狐裘,玉冠束发,眉目清润而温和,整个人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清贵气度。正是齐赫尧。
她脚步微微一顿,心中却已掠过了诸多思量。她本以为此行是轻车简从,独自前往,没想到齐赫尧会出现在这里。他显然已经等候多时,目光安静而专注,落在她身上时,透出一丝浅浅的柔和。
云浅略一停顿后,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欢喜,她轻轻开口:“殿下怎会在此?可是姑母唤殿下来送妾?”
齐赫尧闻言,笑容温润中透着几分笃定,失笑着微微摇头:“并非是母后差使来送你。孤已是你的夫君,陪你回府自是应当。浅浅这样说,倒是伤了孤的心了。”
他的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半真半假的委屈,仿佛她方才的推辞真令他感到几分不快。云浅闻言,只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底似有些波动,但很快又收敛成一抹浅浅的笑意。她低声说道:“是妾说错了,殿下心意,妾铭感于心。”
她这般温顺的态度,让齐赫尧的目光越发柔和。他注视着她,轻声说道:“孤知道你惯常独来独往,但今日不同。既然你已嫁入东宫,那些该孤分担的,自不会让你一人应对。”
云浅微微颔首,装作一派安然的模样:“殿下心中有妾,妾自然无不从命。既如此,我们早些上车吧!”
云浅快要演不下去了,她也不喜欢一口一个妾的称呼自己,多么卑下的姿态……可没法,这里是古代,想到这里,云浅快要忍不住叹一口气。或许是世界机制的缘由吧,太多的世界都是古代的世界,反而现代世界少的可怜……
不知怎的,齐赫尧像是听到了云浅的心声般,抬手揽住她的肩一并拉着她往车马的方向走,一边温声说道:“孤怎么觉得,成婚以后,浅浅反而在孤面前拘束了起来……”
齐赫尧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是想到昨夜的温存,一时不无宠溺地笑了几声,“浅浅,咱们自己在私下的称呼,还按着先前来就好,或者,按你喜欢那样。”
他想要的是云浅这个人,他不只是仅仅把她当作他的太子妃,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同她过那种相敬如宾、被摆在供奉的位置上引人观看的,貌合神离的夫妻。
他乍然这样说,云浅确实是有些讶异的,毕竟根据上一世的记忆,齐赫尧明明应该是个喜欢她无条件地顺从他的人,她现如今做了,怎么他反倒说不要这样的了呢。
云浅听着这话,心里思索着,眉眼间未露出丝毫异样,只是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浅笑:“殿下想多了,妾只是初入东宫,还需适应些时日。”她的声音温婉从容,一如她惯常的模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齐赫尧却像是对她这份“自如”有所察觉,抬眸轻笑,眼中多了几分探究:“浅浅何时也学会敷衍孤了?孤记得,先前你可从未这般。”他说话间,步子未停,揽着她的手臂却微微用力,仿佛想借此确认她的真实心意。
云浅暗自揣摩着齐赫尧的意思……他究竟是何意?可惜,她并没有这些琐碎的,上一世或许也曾发生过的事的记忆,“殿下,您敬重我,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我受了规训,怕自己不守规矩,在外面给殿下带来麻烦。”
云浅如是说着,耷拉着脑袋,颇有些怏怏的模样,她以退为进,今天是势必要探讨出齐赫尧心中究竟所想是何。
此时寒风料峭,两人颇为亲昵地依偎着彼此坐在金舆里,天底下多少的夫妻为了柴米油盐发愁,而这天底下尊贵无匹的一对此时坐在车里,享受着温暖的供奉,两颗心却也挨不到一处。
“怎会?可是有何人说你了?”
齐赫尧实在不解,他尽力思索着可有谁近日给了云浅不快受,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夫君你真的不知晓吗?”
霎时间只见云浅戏精大上身,一双含情目噙着些许委屈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