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几乎嵌入掌心,直到痛觉将她拉回现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她的眼神里先前的纠结已荡然不存,取而代之的是看开的豁然与坚决。
战争从来不是她所能左右的,甚至连自身的命运,在此刻也显的有些扑朔了起来。她未必能完全掌控。可是,她无法接受自己沦为弃子,更无法接受那些无辜的人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这一次,无论这棋局的落子多么凶险,她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筹码。
小系统见她沉默,旋即也有些沉默地答道:“宿主你别急,我一定尽量帮你打听!”
云浅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望向远方,目光冷而坚定。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整个局势的推演,但至少,她可以试图掌控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命运——哪怕赌上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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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中,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在案几上的卷宗上,像是跳动着的警讯。云嫖端坐于堂中,眉头紧锁,眼中掠过深深的忧虑。
她身着一袭深紫色广袖长袍,绣金线描绘的祥云纹隐隐泛着光芒,宽大的袖口垂落在案几边缘,流畅的线条如同夜幕下翻涌的云海。领口与衣襟上镶嵌着细密的黑曜石珠饰,低调却华贵,彰显出掌权者独有的威仪与内敛。
她的腰间束着一条素金腰带,正中嵌有一块温润的玉饰,玉石呈羊脂白,雕刻着象征权力的凤凰纹,清透之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袍下的裙摆铺展在脚边,厚重的织锦质地带着沉稳的气韵,绣工细腻,将几何纹样与山水意境完美结合,一如她处理政务时的手段——细致入微而不失全局。她本是个惯于掌控大局的女人,执掌朝堂多年,从未让局势脱离自己的掌握。但这一次,她却感到一种久违的不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感。
窗外的天色昏沉,灰云低垂,秋雨稀疏地打在廊檐上,寒意顺着微开的窗隙渗入堂中。云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一封密报,那信纸在她的掌心微微皱起,却让她越发烦躁。
“怎么会有这样一支军队……”她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密报中的每一个字,却似乎没有找到任何解答。那支突然出现在北境旧地的军队,装备精良,行动迅猛,战术缜密,一出现便让朝廷措手不及。这绝不像是一股临时拼凑起来的叛乱势力。
“北境王军……”她的喉间挤出这几个字,像是在咀嚼一块难以下咽的苦果。当年的北境王,异姓王爷,因先皇的疑忌而覆灭,王室满门被斩,王军被剿,北境也被分割控制。
那些事,本应随着北境王府的陨落成为历史尘埃,可现在,这些名字却像幽灵一般重新回到了她的面前。
她闭上眼睛,回忆着当年的场景。那个血腥的冬日,先皇亲自下令清剿北境王的叛军,战火从边境一路烧到都城。那场剿灭战结束得干净利落,云嫖一直以为先皇已经将那一切处理得无懈可击。可是现在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难道……当年还有余孽漏网?”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她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后宫之中,昙花一现的女子,她高挑凌厉的身姿曾引起她的怀疑,可云嫖当时去查过,不是她……
那个来自北境王府,曾经是北境王之女,后来因为北境王军覆灭而被充入后宫的女眷……早就死在了夜庭才对,政治清算从来不会有错才是。
堂内的沉寂被一阵细微的雨声打破,檐下的水滴不时落入池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云嫖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密报重新放下,目光冷静下来。
她不能慌乱。
作为朝廷的实际掌权者,她必须迅速拿出一整套缜密的应对策略。然而,她心中仍有一丝犹豫:这一次的危机,是否应该告知云浅?她的心里总是有纠结,纠结是否该让侄女跟她一般,多学些政治上的手段,将来像她一样。
云嫖再熟悉不过这样的性格,这种人必定要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从不容许他人染指半分。他会愿意将云浅视作真正的同盟者吗?云嫖不知道,但凭借多年执掌大权的直觉,她隐隐觉得不会。
她搁下手中的密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眉间微微拧起,带着深思的意味。男子们通常喜欢的,必然是他想象中的女子模样——柔顺美丽,偶尔带些小小的任性与骄慢,这些都会让他心生怜爱,视为珍宝。
但一旦云浅试图跨过那条无形的界限,去触碰他最在意的东西——权力,或许那些曾经的优点就会瞬间转化为不可原谅的瑕疵。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雨幕模糊了景象,烛光轻晃,映得她的侧脸深沉如夜,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向窗外。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似在诉说无声的忧虑。她想起云浅那双眼,明亮却带着沉静,时常流露出一股执着的光芒。那光芒固然令人欣赏,却也是危险的信号。
她太明白,女子若想在权力的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必须以高昂的代价为筹码,而齐赫尧,会愿意吗?
云浅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完婚了。现在告诉她这些,既无法解决问题,也只会让她分心,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嫖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侄女终究是要成为齐赫尧的皇后,她的任务是稳定后宫,保全云家,而不是参与这样的局势……”
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一次的北境危机,恐怕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叛乱。她这些年来从未低估过任何一个对手,但这支军队的出现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