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村长你可不要在开会的时候讲笑话哦,李景安一个小娃子,怎么可能干这个活。”
“对,那可是一天十个工分的活儿,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小娃娃,凭什么。”
“我们不同意。”
李景安听着村长这么夸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这里面真正出主意的其实是芸香,自己明明就抢了她的功劳。
“芸香,我们去跟平叔说清楚吧,你来干,来领这个工分。”
芸香正为自己家能够有每天十工分的收入而高兴,一听李景安这话,笑容有些僵住,自己干?干什么?天天跟堆肥打交道吗?不了不了。
看李景安这样子,好像被十个工分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堆肥的难受,也可能在顶格的工分面前,那点难受根本就是小问题,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他稳住。
“景安,我还是那句话,咱们院子里之所以那么肥,都是你的功劳,这是实打实的,你不用不好意思,而且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名,你就安心接着吧。”
“可我也不会那些技术啊,不敢去。”
“没事,我教你,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就晚上偷偷教,没有谁一上来就会的,而且你就照着现在这样做,已经比村里大部分好了,不然村长也不会选你了,你就放放心心的吧。”
李景安一听,心里稳定了不少,“嗯,芸香你真好。”
“你也很好”芸香轻轻呼出口气,一天的十个公分总算是保住一半了,剩下一半就看平叔的了。
柳平在旁边听大家伙儿的意见,等所有人把想说的说完,场面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
“我听了这么久,你们无非是觉得人家景安一个十岁的娃子不可能把地种好,比不过你们这些种了几十年的庄稼把式,更不可能配的上肥地技术指导这个满公分的位置是吧?”
“对。”“是这样的。”“没错。”
“好,那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从大家种土豆以来,你们这些老庄稼把式有把地弄肥沃吗?现在你们房前屋后的地,是你们能做到的最好样子吗?”
“那必须的,我一有空就去开地,地开完了不说,还翻了二遍嘞。”
“我虽然没翻完,但凡开出来的了,就是弄得最好的了。”
“是最好的,我还不信这还能弄出什么花儿来。”
柳平把两手摊开,放到与胸同高的位置,手往下放,“大家安静。”
场面再一次静了下来。
“你们承认目前的地是你们能弄得最好的状态,好,那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给李景安十个工分,大家一起画的位置,一起修的房子,他们家的地什么样我相信大家都清楚,现在一样的时间,他们家的地在全村打理的最好,我不选他选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就一个十岁的娃子,村长你不要大白天说胡话。”
柳平也不多费口舌,“景安,我能带他们去你们家看看吗?”
李景安看了一眼芸香,点头。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挤进了芸香家的院子,一进去就被各处吸引了目光。
“乖乖,这麦子长得咋恁好。”
“这土豆也长得不错,确实比我种得好很多,咋种的啊。”
“土豆看的是土里面的果子,可不能光看叶子和杆,有可能叶子长得好,土豆不好。”
“屁,老子种了十多年的土豆,老子能不知道,这一看土里的土豆就长得不错。”
“你俩先别争了,别的不说,就李景安家这块儿地,是真的肥了很多,我现在承认了,他确实有点儿东西,至少我做不到。”
柳平再一次让大家安静下来,“你们也看到了,我也不是偏帮谁,咱就用事实说话,我就问你们地,你们服不服,你们能不能把地弄成这样。”
大家都没说话。
“咱们村要想发展好,不仅要劲儿往一处使,还要不论资排辈,能者居之,我承认李景安是小,才十岁,可他就是能把地打理好,就是能带村里开出更好的地,那么他就能当上技术指挥这个位置,现在大家还有意见没。”
柳平见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加大音量,“说话,咱技术不好,咱就认,咱就学,活到老学到老,只要能种出更多的粮食吃饱饭,就千值万值了,行不行,大声回答我。”
“行”“行,老子就是承认了,就是不如一个小屁孩儿。”
“行,确实人家干得好。”
“就是,你们一个个大老爷们儿还不敢承认,干得好就是干得好,跟人家学不就成了”
接下来柳平又带大家回到凉亭里,说接下来的开地安排和吃大锅饭的规矩。
李景安看大家都走了,芸香还愣在原地,用手肘碰碰她,“我们得去开会了,你在想啥呢?”
芸香回神,“我在想,我们当初遇见了柳家村,运气真好”
李景安觉得此刻的芸香没了平日里的那种看得见的机灵,而是一种软,软得像什么呢,像白米饭,不,比白米饭还软,像是自己曾经吃过一次的汤圆,糯糯的,咬一口里面的馅儿是甜的。
捏一捏芸香的脸,自己的心里也是甜的。
芸香歪头看向李景安,“你干嘛。”
李景安觉得歪着头的芸香更萌了,伸手又捏了一下,“我当初遇见了你,运气也真的好”
“我也是”这兄弟俩给了自己不少精神价值,很多时候孤独是比物质稀缺更难受的事。
下一秒嗅到人走远了,拉住李景安的手,往前拽,“赶紧走,不然全村人都在等我们了。”
汤圆是什么李景安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能尽力跟上芸香的步伐,努力张大嘴巴呼吸“那你之前还愣那么久,不就是自己找罪受么。”
“你有这个说话的功夫都能多跑两步了,跑快点。”
凉亭里,李景安被柳平叫起来的前一秒还在喘气,站起来后努力稳住,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副组长,带领十个人。
坐下来李景安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手下就有人了?“芸香,我手下有十个人了?我不会管怎么办?”
“所以你是副组长啊,上面还有一个组长,别慌,做着做着就会了。”
“我还是慌。”
“那是因为你刚刚跑步了,我明天跟你一起,别慌,大不了这十个工分我们不要了。”
李景安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芸香说陪自己,还是那句大不了不要了,起了作用,或者说两者都有,仍旧焦虑,但没那么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