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谢安宁之前钻了牛角尖,一直想弄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怎么就能舍得那么对她呢?
终日痛苦惶惶,不愿相信自己的夫君,自己的情郎,会在朝夕之间就变了心。
可现在,她已经看开了,也不再为难自己,去理解他的想法。
人都是会变的。
就连她,不也变了吗?
如果有人告诉一年前的她,一年之后,回到京城,她会生出斩钉截铁也要和离的心思,她只会觉得那人得了失心疯。
他们都在成长。
没有什么可惜的。
腰间的手越抱越紧,勒得她有些疼,谢安宁难以忍耐的推了推他的肩,“说完了吗?说完了先松开我。”
“安宁,”王少甫看着她,道:“你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见识过她似火红玫瑰般的炙热爱意,怎么能忍受得了她现在这冷傲如霜的模样。
在她的爱意里泡着,她的爱给的太足,足到让他盲目自大。
他笃定她离不开,舍不掉自己。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在在后院乖乖等着他回来。
他被她的爱意,养得自信,从容。
以至于,她甚至都没跟他闹过一场。
只是冷淡了点,他就扛不住了。
面前男人双目通红,眼看着竟是要哭。
谢安宁吓了一跳。
自懂事起,她就鲜少见他哭过。
上一回他哭,还是在她生产那日。
“行了,”
她别开眼,抿唇道:“一把年纪了,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王少甫看着她,默然无语。
谢安宁没理会这句话对年过三十的男人来说是不是直击肺腑,也无心跟他一直纠结那些伤脑筋的东西。
那些事情,就算谈到天明,都谈不出孰是孰非的。
眼下,他字字句句说的好,认错态度端正,姿态也放的很低。
但那又如何?
她见过他姿态更低,更情真意切,满腔炙热的模样。
少年时期,他所有的真挚爱意都给了她。
有用吗?
照样不影响,他依旧会将娇艳欲滴的妾室拥入怀中。
想起那日,仅穿肚兜亵裤的少女满脸惊慌,依偎进他怀里的那幕,谢安宁眼中厌色难以掩饰。
她挣脱腰间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见面前男人厚着脸皮还要靠近,忍了许久的烦躁再也忍不住爆发。
“你做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骤然放大的声音让王少甫脚步顿住,垂下的眸子漆黑如墨。
“你还想要我怎样?”谢安宁不避不让,同他对视,眼底全是愤怒,“快速走出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完完全全回到从前吗?”
不等他答话,她率先笑了。
“你自己想想,怎么可能呢?”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时糊涂,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在我眼里你背信弃义,你不守诺言,你算准了我无处可去,拿捏着我的软肋,肆无忌惮的伤害我…”
“是的,你现在后悔了,你出去转了一圈,将那些不甘都尝试过一遍后,回头发现还是我最重要,你选择了悬崖勒马,所以我就一定要欢天喜地,感恩戴德,毫无嫌隙的同你做回恩爱夫妻吗?”
“别这么对你?”
“我怎么对你了?你要不要看看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让我明白了你跟这世上所有男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同样卑劣,同样荒淫,同样贪得无厌。”
“你所料不错,我的确无处可去,也的确舍不下婉儿,离不开你,所以,我打消了和离的想法,可是王少甫,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你已经逼着我生生将这一口郁气咽下去,从此以后不再提及,现在还要让我,在短短时日内,就忘记那些事,跟你重修旧好?”
“对不起,我确实做不到,”
谢安宁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嗤笑道:“那些记忆刻在这里,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让我烦不胜烦,不如你帮忙想想办法,让这里的记忆彻底消除,我也谢谢你!”
这些都是她忍了许久的心里话。
每每见到他痛苦不已,似乎悔不当初时,就想说的话。
可自从动了和离心思,知道他绝无可能主动放手后,她就一直在忍。
他心思缜密,手段高超,若看出她从未打消过和离的念头,必定小心防备,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谢安宁只知道,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离意。
她为归家细细筹谋,强忍着不适,同昔日爱人朝夕相处,同床共枕。
曾经爱极了的肢体亲密,如今避之不及。
她想一直忍下去,忍到他离京,忍到他的爹娘对她这个长媳彻底厌弃,借机代子休妻。
忍到顺利归家。
但他不肯啊。
不过冷淡了几日,他就受不了了,一次比一次步步紧逼。
既如此,她也不忍了。
没什么好顾及的,她就是忘不掉,放不下,不肯原谅!
室内随着谢安宁话音停下而安静下来。
那厢,王少甫似是呆住了,他立在原地,修长笔直的随着她的话语不断吐露,寸寸僵硬。
卑劣、荒淫、贪得无厌……
他怔怔听着,面色越来越白。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忘了吗,她曾说过,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想开口打断,却发现喉间哽咽到已经说不出话来。
“安宁!”良久,他听见自己终于恢复的声音,急忙上前,道:“你说我卑劣和贪心我都认了,但荒淫,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他没有一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