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女微微好奇:“为什么说看到我,我一辈子就完了?”
摊主将她拉在后面,左右四顾了一眼,低声道:“这些日子坊间传说,火剑门的老太太变成了妖怪,专门吃年轻的女孩……”
船女吓了一跳,掩口道:“难道官府不管么?”
摊主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官府?他就是官府,城主跟他儿子是拜把子的兄弟,天南剑宗的大供奉是她的大哥……你赶紧走吧!”
边说边将她往外推。
船女匆匆捡起篮子道:“我得回去了,怪不得那个叫杜方的人说外面不太平,怎么我上次来就没碰到过呢?”
摊主道:“是啊,姑娘你快回家吧,刚才他看你一眼,我老觉得眼角在跳,别出了事才好。”
船女匆匆辞过,尽捡偏僻荒凉的巷子小路而行。
眼看已出了城很久,到了城外湖边,自己的小舟在杨柳垂丝下轻轻荡漾,船女一颗悬着惴惴不安的心也落了下来。
只要上了小船,她以后的生活又是轻歌采莲,漫步种花。父亲烧着柴火,温着热粥,小狗在晒着和煦的暖阳。
唯独让人惆怅的是,这一次,她似乎将心落在了曲周城,胸腔里空落落的,忍不住的一阵失落。
船女回头,望着曲周城内,那个修剑的年轻人杜方,真的是自己弟弟的师兄么?
如果他没撒谎,等弟弟归来,一定要拜托问问。
她的脸色又笑了起来,这一丝美好的希望,将她面颊上的梨涡勾了出来,眼前出现了自己臆想的画幕:
杜方站在龙渊剑派的山门之下,自己牵着马带着弟弟,那人微笑着张开怀抱,一脸温柔的等着她扑过来。
就在她沉入幻想之时,湖堤上两马并驰而来,从她身后插上,马上穿黑衣的汉子一个俯身,在她后颈用手背一斩。
船女身子立刻往前一栽,昏迷了过去。
另外个汉子兜头罩下一个大麻袋,将她整个人装了进去,提在了身前。
两人哈哈大笑,飞一般驰过去了。
木板湖堤上只剩下个摇晃的篮子,压着半面湘妃竹扇。画上细雨斜风被红色的汁水慢慢侵透,在阳光下映出一副极凄艳瑰丽的图画。
船女被火剑门的人掳走时,杜方正随性走在街上。
青玄大陆,正阳洲,曲周城,婉约朴素的美人,想起那个对她操着方言的美丽的船女时,又在心中笑了起来。
这该是多么让人留恋的梦魂之地啊。
杜方似乎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那个年轻的自己,对生活充满希望,对未来满怀希冀,意气风发。
蓦然间,脑中一阵剧烈的痛楚,那是血气波动的气息。
“遭了!那女孩被抓去呢!”
杜方立刻提步,往城外掠去,这么一个娇憨美丽的纯朴少女,他确实有了一丝好感,好感之中带着对他弟弟的愧疚。
当他赶到木板湖堤上之时,一个篮子静静地躺在柳树下面。
湘妃竹上被摇晃的湖水慢慢浸透,仙灵血气从这里断绝,看来抓走船女的人也是高手,察觉到了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气息,直接斩断,不留一丝气息。
杜方呆立了良久,忽然将怀中的王二一把揪了出来,“到你发挥嗅觉呢,别睡呢!”
王二不满地唧唧地叫了两声,杜方让它闻了闻帕子上的香气,篮子上的竹香,问它:“去哪里呢?”
王二唧唧叫着,径自朝着街道走去。
杜方跟在后面,两人一直出了城,他发现,王二一直是沿着一条马车的印痕追过来的。
曲周城内是石板街道,不明显,外面土路就明显了很多。
而且这马车的印痕之中,似乎有一丝腥臭之味。
杜方立刻将王二抱进怀中,沿着车痕而去,“辛苦你了啊,小崽子!”
王二咬了咬他一口,仿佛对这个称呼和答复很不满意。
“改天请你吃香油!”
听到这话,王二才满意地睡了过去。
沿着马车痕迹而上,渐渐到了半山腰,这曲周城四周都是大山,将城心包裹在其中,如同一座莲花。
真的是一脉风水宝地。
可此时的杜方已经没了观瞻的欲望,马车印痕中带着浓烈的腥臭之气,说明车子中坐的绝对不是人。
一想到曲周城这么紧张,到处都在抓阴邪。
杜方直接掠路而上。
到了一间普通的房子之时,他终于看到了一辆黑色的马车。
院子里站着三个黑衣人,身子笔挺,却都是凡人,杜方没有硬闯,这么硬闯进去,说不定反而会威胁到她的性命。
这些妖邪必定拿这女人,让他投鼠忌器。
杜方趴在房顶,将神念从整个屋子探了进去。
船女静静地躺在一张案桌之上,一个浑身紫衣的老太婆,不断地走来走去,在她身旁,正是刚才被自己烧坏了一条腿的少年公子。
“这尊骨玉,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老太婆问少年,少年对老人似乎充满了敬畏,躬身道:“回老祖宗,是在早市之中,我骑马而过,怀中的玉器发出轻鸣之声,我就知道骨玉在这女人身上,没想到……”
他还想说下去,老太婆直接打断他:
“烧坏你腿的那人长什么样?”
“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老祖宗奇道:“这女人身上有仙灵血气的滋味,可这仙灵之身,怎么会是男人,是你看错呢,还是这人用了易容珠?”
少年公子忙道:“咱们火剑门去了六七人,每一个人都看得很清楚,是一个男人,不是女人!”
老祖宗再没有说下去,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白布,将那叫青荷的船女衣服剥开,然后白布盖了上去,取过一杯金色的水,倒在了白布之上。
这一幕让杜方升起了强烈的好奇之心。
骨玉,这青荷身上也是有什么宝贝叫骨玉么?这些火剑门的人,是要将这骨玉取出来?
青荷目前没什么危险,呼吸平稳,杜方便期待着这老太婆,想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金水倒在了白布之上,其他地方并没什么异样,唯独在青荷的第七根肋骨中间,一丝浓郁的黑色从白布之上显现了出来。
这团黑色只有指甲盖大小,镶嵌在青荷的肋骨之中。
老太婆神色一喜: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