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让我来说,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可以吗?”庄岩建议。
苗龙使劲点点头,咬紧了唇瓣等候提问。
“首先,确认一下,北部的案子与你无关,对吗?”庄岩开口。
苗龙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肯定。
“因为你害怕承担罪责才会逃离现场,没错吧?”庄岩继续追问。
对方同样积极地赞同。
“你在报道中得知我可以帮你查清真相,所以来寻找我的援助,是不是这样呢?”庄岩进一步解释道。
“正是这样!”
苗龙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情绪,紧紧抓住了庄岩的手说道。“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啥都没干啊!我没害过人啊!”
苗龙说着说着,一屁股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直接跪在了庄岩脚边。
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大声喊冤,表情痛苦又急切。
“大老爷啊,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我就算有那想法,也没那个胆量啊!为啥非得赖在我头上?”
“这些年我过得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啥都没了啊,真的啥都没了!”
苗龙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蜷缩成一团。
他伸出一双满是泥土的手,紧紧抓住庄岩的裤腿,不肯松开。
庄岩伸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语气沉稳地问:“三十年前,那个小女孩,不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话音刚落,苗龙整个人彻底失控。
他撕心裂肺地大吼:“我真的没害她啊!”
积压了三十年的冤屈,在这一刻爆发了,声音震得整个国安局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监控室内,小李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苗龙,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太多出现了幻听,转头看向庄岩,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确认。
可庄岩却一脸平静,眼神如止水般毫无波澜。
他的目光专注地盯着苗龙,既不质疑,也没有同情,就像是在听一个无聊的故事。
哪怕对方哭得声嘶力竭,他也依然纹丝不动。
倒是小李那一脸震惊的表情吸引了庄岩的注意。
他扭头看向小李,顺手帮这位年轻的同事合上了快掉下来的下巴。
“注意形象。”庄岩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是……是……”小李赶紧回过神来,但依旧难以置信刚才听到的内容。
为了验证现实,他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确定这不是梦。
庄岩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依旧端正坐姿,静静观察着苗龙慢慢平复情绪。
等到苗龙的哭喊逐渐变成了抽泣,庄岩才缓缓开口:“光哭解决不了问题。你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苗龙抬起头,泪流满面,脸上因为泪水混合泥土变得脏兮兮的。
他深吸了几口气,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啊!”
???
小李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就连一向淡定的庄岩嘴角也罕见地抽动了一下。
“什么叫‘不知道’?”庄岩追问。
苗龙揉了揉鼻子,眼神游离到右上方,想了想才回答:“死人的时候,我被带去派出所了。”
“我一直跟他们解释说人不是我害的,警察同志也说正在找证据,不会乱冤枉我。”
“我当时还挺放心的,就一直待在派出所。”
“后来家里人来看我,他们竟然让我认罪……”
提到家人,苗龙的眼眶又湿润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这件事成了他心中最痛的一块疤。
那些给他安全感的,居然是素未谋面的警察,而不是至亲骨肉!
“你的家人为什么要你认罪?他们手里有证据吗?”小李忍不住插嘴问道。
同时递了张纸巾给苗岩。
苗龙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哽咽着说:“村里人都说我是凶手,连家里也这么认为。”
“还跑来我家闹事,逼着我赶紧认罪,说是早点了结算了。”
庄岩心里明白过来。
这些压力多半来自当时的舆论环境,家里人很可能是因为受不了外界的压力,才一致劝苗龙认罪。
他突然想起车里还有份卷宗,应该能提供更多细节。
于是对小李说道:“小李,我车上有份文件,帮我拿过来一下。”
他递过车钥匙,目送小李离开监控室。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庄岩和苗龙两人。
苗龙生怕庄岩不相信他,偷偷用余光盯住庄岩的一举一动,不敢放松半分。
庄岩清了清嗓子,问:“所以,在家人的压力下,你就承认了?”
“哪能啊!”苗龙立刻反驳,语气愤慨。
“警官,我虽然笨点,但也不是傻子!杀人的后果我清楚得很!”
这让庄岩有些困惑。
苗龙既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会最终认罪呢?
当时警察都在努力搜集证据,并且嫌疑人处于严格监管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强迫他签字画押。
疑团越来越浓,盘旋在庄岩心头挥之不去。
“那你最后到底为什么认罪了?”庄岩直截了当地问道。
关键的答案,只能从苗龙嘴里得知。
“唉……”苗龙重重叹了口气。
“家里人骗我说杀人不会判死刑,顶多坐两年牢就出来了。而且我还拖累了警察工作,越拖延对他们越不好。”
“他们天天催我认罪,说我再这样会让法官多判几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厉喝:“胡扯!”
拿着资料的小李站在门外,怒火冲天地瞪着苗龙。
“我们拼死拼活忙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些污蔑吗?”
他愤怒的模样吓得苗龙哆嗦了一下,赶忙缩成一团闭口不语。
庄岩投过去一个责备的眼神。
好不容易让苗龙放下了戒备,别让他又退回去重新封闭起来。
“坐下!”庄岩低声呵斥。
小李怔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悻悻地走回座位。
他知道自己的年轻可能让场面更加尴尬,但也无力弥补。
三十年前,村里的情况确实特殊。大多数人刚刚摆脱饥饿,文盲遍地,认知能力有限。很多所谓的劝告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而随意捏造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