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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妼带着炜彤来到蓬莱仙岛的中心,这里有座琉璃瓦建成的宫殿,金碧辉煌,五彩斑斓,她们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动。

炜彤靠着母亲的肩膀,尤妼则温柔地弹琴唱着歌谣。

这是炜彤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只不过以前的幻想中还有吕幽的身影。炜彤原本想要母亲给自己讲讲父亲和她之间的故事,以前怕父亲难过,没问,现在又因为怕母亲伤怀,最终也没问出口。

尤妼的声音洋洋盈耳,余音绕梁,炜彤甚是喜欢,尤妼不仅唱功了得,还弹得一手好琴。

一曲唱罢,炜彤问道:“娘亲,你是跟谁学的琴,弹得那么好。”

尤妼看着琴精致的工艺,笑着说,“是长琴上仙教我的,这把琴也是他亲手制作送给我的,用的金丝楠木,听说整整制了一年半。”

炜彤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制琴居然要那么久,她没学过琴,吕幽教过她吹笛子。想来当初父亲的竹笛与母亲的琴音是十分相配的。

尤妼接着说:“长琴应该是九重天最精通音律的仙人了,来,我教你弹一曲,”尤妼思索了一阵,“便教你《相思豆》吧,简单又好听。”

炜彤点点头,乖巧地凑过去。

尤妼细心地教炜彤指法,又教她认琴谱,好在她之前学过笛子,很快她就学了一曲。

炜彤原本有许多事情想与母亲做,如今时间紧迫,她只能选择最想做的几件事了,第一件便是听母亲唱歌,算是了了心愿,接下来是吃一顿母亲做的饭。

尤妼原以为炜彤会提出许多难以达成的要求,然而当炜彤说她只有三个心愿时,她很震惊,难道是炜彤不喜欢自己吗,但炜彤眼里的欣喜是藏不住的。

尤妼特意带炜彤去食神的府邸,她自己是不太会做饭的。

食神见是蓬莱仙岛岛主的女儿来,自然是笑脸相迎,“尤妼仙子今日突然登门拜访,可是蓬莱有什么喜事需要下官操办?”

炜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自己的身份见不得人,她不想母亲为难。抢先说,“蓬莱来了些客人,需要招待,是长琴上仙的朋友。”

尤妼诧异地看着炜彤,她的懂事真的很让人心疼,尤妼没有退缩,反而牵起炜彤的手,大大方方地说:“我要给我的女儿做饭。”

食神先是震惊,但转念一想,一位母亲要给自己的女儿做饭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有什么好过问的。

“请进。”食神将母女两引进厨房,“不知尤妼仙子想做些什么?”

尤妼和炜彤都沉默了。

食神只好拿出菜谱,递过去,“要不你们先看看。”

炜彤接过菜谱,仔细地翻看起来,食神的菜谱还真是美妙,全天下的珍馐都在这册子里,可炜彤却不知道该吃什么,她悄悄用余光撇了几眼尤妼,她看起来镇定,但其实心中或许有些局促,食神菜谱里的这些,对她来说都太难了。

炜彤关上菜谱,握住尤妼的手,“娘,我想吃蛋炒饭。”

尤妼不可置信地跟她确认了几遍,“你真的要吃蛋炒饭吗?”

炜彤点点头。

尤妼在心里难过起来,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波折,才会善解人意成这样,但这不是尤妼想要的,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自由率性,能够洒脱旷达,最重要的是,能够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不是把他人放在首位。

炜彤没有看到尤妼做饭的过程,尤妼不会做饭,需要食神从旁指导,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

食神让小厮端了些糕点给炜彤,炜彤拿起一块玫瑰鲜花饼,尝了一口,甜香四溢,“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糕点,是食神亲手做的吗?”

小厮笑盈盈地说:“仙子现在吃的确实是食神做的,但这糕点是锦瑕山的清音仙子改良的,她师从食神,喜好创新。”

“若有机会,真想见见她,”炜彤又吃了一块,“那么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

小厮叹了口气,“清音仙子如今闭关修炼,已经很久没来了,若是您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她不仅手艺好,性格在九重天也是一等一的好。”

炜彤和小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尤妼在后厨把食神吓得够呛,一盘小小的蛋炒饭,差点把厨房毁了。

经过好一番折腾,尤妼终于端上了鸡蛋有些糊的蛋炒饭,食神怕炜彤吃不下,自己又亲自下厨做了个豆腐圆子汤,一同端了上来。

炜彤一边吃着有些夹生的饭,一边仍笑颜如花,食神站在旁边,满心都是钦佩,尤妼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错过炜彤吃任何一粒米。

炜彤看起来吃的很香,她吃的时候很想哭,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终于达成了,却也知道,这是仅有一次的温情。

吕幽很会做饭,尤其是烤肉,别看他是条蟒,在有人身时,却爱上了热食。炜彤从小就有口福,而这一刻,吃着不好吃的饭菜,她也依然感受到了爱。

吃完,炜彤和尤妼告别食神,在回蓬莱的路上,炜彤说,“娘,最后一件,我想你陪我去北岳恒山见一个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把他接到蓬莱,他曾经帮过我,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照顾好他。”

尤妼点点头,“既然如此,现在便去吧,我也许久未曾去凡间看看了。”

炜彤原想直奔北岳,尤妼却说,“不着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先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吧。”

炜彤点点头,带着尤妼去了与石道长还有宣凉最初生活的地方。

看着简陋的屋舍,尤妼不禁流下眼泪,她心疼地看着炜彤,哽咽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炜彤却摇摇头,带她去吕幽和石道长的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铺旁边的那堵墙上,空空的,只有一颗钉子。“娘,这是爹和我师父的卧房,”她指着那颗钉子说,“爹原本在这里挂着你的画像,画的可好了。”

尤妼坐在屋里,炜彤娴熟地烹茶,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以前的事情,曾经的时光是如此的热闹。

“我和爹爹在遇到师父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所以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最远,爹爹带我去过西海,那段时间天天吃鱼和蚌肉,偶尔还能开出些珍珠,爹爹就带我到集市上卖掉。”

“宣凉是我和师父在山里捡到的,可能就是缘分吧,宣凉的哭声不大,我却还是找到了他。”

“我来这山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阿玲,”言及此,炜彤的神色忽然有些失落,“爹爹和师父在收拾屋子,我一个人无聊就在山里转悠,山里可真是大,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幸好遇到阿玲,她虽然不认识师父,但知道师父的屋子,便把我带了回去。”

炜彤滔滔不绝地讲着过去的事情,那些她以前习以为常,现在却无比珍贵的过往,她以为自己会哭,可一想到父亲不爱见她哭,就又忍住了,父亲早就告诉过她,无论是谁,分离都是躲不开的。

炜彤就这么讲着,把原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全一股脑儿地说给尤妼听,可她没说后来的事,她讲的都是遇到李赤芫和司寇逸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还在。

阿玲仍然冒冒失失,宣凉仍然像个小大人一样关心着所有人,石道长仍然悠哉悠哉地煮茶,至于吕幽,他安静地坐在屋里,看着尤妼的画像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手里还做着针线活。

炜彤很怀念以前,但已经不期待未来了,因为她爱的人大部分已经不在了。可现在,她的娘亲也在经历同样的绝望,而炜彤想要给自己的母亲留下一些念想。

“娘亲,去九重天见你之前,机缘巧合,我去了一趟恒山。”炜彤避开司寇逸,说实话,炜彤对司寇逸的情感有些复杂,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在恒山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神仙,叫奕鸣。”

奕鸣这个名字尤妼以前听过,据说是一个很老的神仙,脾气很怪,见过的人都说他心性不定,长了一张孩童的脸。

不过尤妼没有打断炜彤原本的叙述,只是问道:“他怎么有趣?”

“他就像个小孩子,需要人的陪伴。”炜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借给尤妼添茶的功夫,观察了一下尤妼的表情。

尤妼心领神会,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炜彤,可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紧紧抿着嘴,双手扯着衣角。

炜彤还是温柔的笑着,她自认为的温柔,如果她能看见自己的表情,一定会意识到,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她的眼底全是悲伤,强颜欢笑。

“奕鸣曾经见过浅迹仙子,也就是我们的祖先,”炜彤继续说着,可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他曾经将苏木灵芝给了浅迹,后来又将苏木灵芝给了我,那是他的心,他为我们掏了两次。”炜彤顿了顿,“看得出来,他每次都很痛苦,并且需要花很长时间来恢复元气,他做这些不过是想要一个长久的陪伴。”

话到此,尤妼和炜彤都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们抱头痛哭。

“娘,我知道没有亲人的日子是多么的艰难,我很怀念以前那些热闹的日子,那时的我很幸福,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见见你,现在我的心愿达成了,可我不希望你孤单下去。”

炜彤轻轻擦去尤妼的泪水,“虽然奕鸣无法代替任何人,但我希望你能陪陪他,就当是陪着我,好吗?”

尤妼点点头,“你永远是我的宝贝,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的心里夺走,但你说的,我都会做到。”

尤妼从来没去过恒山,北岳大帝自然也不认识她,但见她仙力惊人,便知身份不一般。

北岳大帝见到炜彤时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像以前一样将她迎进去,倒是织织和孩子见了她格外兴奋,上次长琴他们来,织织也没能搭上句话。

孩子直接冲炜彤跑了过来,炜彤娴熟地抱起孩子,她忽然想到,当初她也是这样抱着儿时的宣凉。

“北岳大帝,我这次来有两件事,一是来看看宣凉,而是想带奕鸣去蓬莱仙岛。”炜彤简明扼要地说了此行目的,她其实很担心北岳大帝不愿放奕鸣走。

北岳大帝仍是原来那个样子,你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看宣凉倒是不难,可奕鸣愿不愿意跟你走我就不好说了,奕鸣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他愿意,那我自不会说什么。”

北岳大帝带着他们去到宣凉墓前,炜彤原地坐下,怀里还抱着孩子。“宣凉,我来看你了,虽然知道你已经投胎了,但我们相识一场,我来看的是以前的你,但希望未来的你一切都好。”

宣凉是怎么死的尤妼不知道,她只知道宣凉是炜彤他们养的一个凡人。可想来,他们之间的情意必定非常深厚。

炜彤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北岳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带走奕鸣。

奕鸣见到炜彤和尤妼时很是震惊,他仔细端详一番,笑眯眯地说:“你们的眉眼真像,但还是炜彤更像浅迹一些。”

炜彤也没有废话,“奕鸣,你和我们走吧,去蓬莱生活,让我母亲照顾你。”

“让她来照顾我?”奕鸣瞪大眼睛看着尤妼,“怎么,蓬莱岛没有你吗?”

炜彤不说话了,瞬间一片死寂。

奕鸣似乎懂了什么,她冲着尤妼大喊,“你是她的母亲,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她去送死吗?你是她的母亲,你应该保护她。”

尤妼这段时间积压的悲哀都在这一刻暴发,“你以为我不想吗?她是我的女儿,我比谁都想保护她,可是我知道她这一路有多辛苦,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尤妼崩溃大哭,就像一只痛苦的困兽,找不到出路,只能原地嘶吼。

奕鸣沉默了一会儿,走到炜彤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希望我去蓬莱吗?”

“我希望你能陪伴我的母亲,你也能不再孤单。”

奕鸣转身,飞到最高处,轻轻捻诀,将所有的画作取下,放进锦绣囊中。“那好,我跟你们走。”

离开恒山时,奕鸣没有回头,在心底默默地说,浅迹,你的后人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