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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岁岁去医院要先到公社,再从公社坐大客车去市里,正好和新一批知青过来的路线重合。

下了牛车,她就看见十来个穿着整齐的青年男女,正站在车站门口等着牛车。

其中那个穿着蓝色衬衫和黑裤子的身影,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诧异地挑眉,不过几天没在家,她这个继姐竟然能改变父亲的想法,插队到爱民村来了?

这执着劲儿,真是不容小觑。

随着云岁岁走近,云英也看到了她。

她得意地扬起头,似乎在说:看吧,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还是来了!

云岁岁压根懒得搭理,无视她直接向车站里走去。

可云英却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一副姐俩好的模样笑着道:“岁岁!惊喜吧?我来找你了!”

云岁岁挑眉,“惊喜?有什么可惊喜的,我们关系很好?”

云英脸上顿时布满了委屈,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不用她说什么,旁边的女知青就义愤填膺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英子主动跟你打招呼,你什么态度啊!”

女孩身材娇小长相秀丽,皮肤白皙粉嫩,头发有点自来卷,却黑亮柔顺,穿着浅绿色的布拉吉,说话时有点分不清前后鼻音,应该是个南方姑娘。

云岁岁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姑娘家境应该不错,且没什么心眼。

她笑眯眯地问:“这位同志,你知道猪为什么死得早吗?”

宋栩不解地皱眉,“为什么?”

云岁岁笑眯眯地回答:“因为它不爱动脑子。”

“你什么意思?”看她这副模样,宋栩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没什么。”

云岁岁耸耸肩,“就是劝你没事多动动脑子,省得被人当枪使,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宋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脸气得通红,“你,你骂我是猪!”

“别激动嘛,只是打个比方。”云岁岁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安抚道。

看她这副肆意张扬的模样,云英眼底闪过一丝妒恨,却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她可怜巴巴地说:“岁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而已。”

“我知道你吃不了苦,但你放心,我既然已经自愿下乡了,就不会让你帮我做什么的,无论多苦多累,我都能自己完成。”

佳人眼圈红红我见犹怜,一旁的男知青看不下去了,“英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妹妹?”

云英苦笑着点点头,“张正哥,岁岁不愿意承认和我的关系,还是别提了。”

叫张正的男知青不赞同的看向云岁岁,“这位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跟姐姐说话?同样姓云,你姐姐温柔善良贤惠大方,而你却刁蛮任性霸道恶毒,你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听着这爹味十足的发言,云岁岁表情一言难尽。

她嫌弃地看了云英一眼,冷淡道:“怎么,你难道没告诉你的张正哥,咱俩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云是我的姓,而你,亡父的三年孝期还没过,就迫不及待地把名字改成我爸的姓,这些你都没提?”

听到这话,原本还觉得云英哪哪都好的其他知青,顿时觉得有些怪异。

刚才她在车上的时候,明明说自己父亲是机械厂厂长,而且家就住在冰市,让大家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她,她一定会尽量帮忙。

可这父亲不是亲生的,她是一句都没提。

还说什么父亲偏心娇气的妹妹,跟她并不亲,为了不让妹妹吃苦逼迫她下乡。

废话!人家亲爹不偏心亲闺女,难道要偏心你这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继女?

被一个女人驳了面子,张正心中难堪,脸上更是涨得通红。

因此他不管云英扯他的衣角让他别说了,咬牙切齿道:“那你们家逼英子下乡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继女,难道就能随意欺辱,拿她给亲生女儿顶包了?”

“就是!凭啥啊!英子都考上正式工了,凭啥让她下乡!”

这种事可算是捅了部分知青的肺管子了。

毕竟现在大部分家庭都不止一个孩子,而这些下乡的知青,也有很多都是家里的“牺牲品”。

像云岁岁这种既得利益者,就是他们发泄怨气的对象。

见他们拿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自己,云岁岁不仅没有害怕,反而不紧不慢地问云英:“冒昧问一句,你考上了哪的正式工?”

云英憋红了一张脸,却说不出一个字。

而另一个穿着列宁装的短发女知青站出来,义正言辞道:“怕啥?就算市医院的见习医生只是临时工,你也比她这个靠牺牲别人利益换自己安稳的吸血虫强!”

“鸿雁姐……”云英咬着嘴唇,脸色煞白。

看着她的模样,云岁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啥!”薛鸿雁怒目圆睁。

“没啥,就是觉得挺巧。”

云岁岁笑眯眯地说:“我记得市医院今年招见习医生的只有中医科,不过不用考试,而是中医科的杨琼英大夫亲自收徒。”

她定定地看向云英,“你是吗?”

云英牙都要咬碎了,恶狠狠地看着她,好像现在的局面都是她造成的似的。

薛鸿雁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英子被那个缺德继妹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拍着云英的肩膀鼓励道:“你不是说你老师就姓杨吗?明明是她和她爸欠了你,你怕她干啥!”

云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张正,还有那些等着为她伸张正义的知青们,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她扔下一句“别说了”,扭头就往牛车上跑。

剩下的知青们面面相觑:咋回事?

一旁的王业终于看够了热闹,慢悠悠道:“市医院杨大夫确实收了个姓云的徒弟,但是不叫什么云英,而是叫云岁岁。”

张正铁青着脸,“你谁啊?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业轻笑了笑,淡定道:“我姓王,在公社卫生所上班,你们以后有需要,欢迎来找我。”

没错,王业就是王大夫,之前帮小梨治腿的那位。

看着知青们懵逼的表情,他又紧接着说:“还有,你们不知道吗?云大夫早就结婚了,丈夫就在爱民村,本来也不用下乡。”

办喜宴的时候,他还去喝了两杯呢。

张正脸色比锅底还黑,他知道,人家公社卫生所的大夫,根本没必要骗他。

只见王业看向云岁岁,笑容亲切,“云大夫,之前让你帮我看那个药方你看没看?到底能不能治肺结核?”

“看了,我和师父研究过了,那药方应该只有一半,我们这两天还在查以往的脉案,看看能不能把剩下那半补上。”云岁岁回答。

两人一边研究药方一边往车站走,留下知青们在风中凌乱。

宋栩讷讷开口:“啥意思?英子都是骗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