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猛一抽搐,马喻才惊醒过来。
他迷茫地看了一眼,困扰地解锁手机看了一眼。
下午五点?
快下班了。
他居然在办公室就睡着了,工作还没做完。
将待机的电脑打开,马喻才看着屏幕里的文件,恍惚了一阵。
呆滞了一分多钟,马喻才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杯子前往茶水间。
画不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办公室出来,途经外面的工作区,马喻才随意扫视了一眼,径直走向茶水间。
“哗——”
开水落入杯中,马喻才将茶包扔进去,浸泡片刻,倒了第一遍水,继续摁下热水键。
正泡茶时,有人推门进了茶水间,喊道:“马经理。”
马喻才回头看去,点点头:“子月。”
对方站在他身旁排起队,问道:“马经理,今天下班后有时间吗?”
马喻才拿过杯子,“工作上有问题吗?离下班还有点时间,待会儿可以来我办公室谈。”
殷子月停顿了那么几秒,“私事,耽误一点时间,马经理你最近有点奇怪……”
马喻才打断他,“不行,我下班有约了。”
殷子月嘴唇蠕动片刻,点点头,扭头开始泡咖啡。
举起杯子推门时,马喻才顿住脚步回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茶水间。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马喻才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推门道:“可以下班了,都收拾收拾吧。”
下属们应道:“好~马经理也早点下班。”
“马经理今天也有人接吗?”
马喻才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含糊地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有人推开了设计部的大门。
“说曹操曹操到。”下属调笑。
马喻才一抬头,那一丝疑惑也消失殆尽。
严继尧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抬手打了个招呼,冲纷纷抬头的员工们道:“我没来太早吧?可以把他带走了吗?”
员工们立即接话:“可以可以,马经理再见~严总再见~”
马喻才正恍惚间,对方已经走过来,揽过他的腰,道:“走吧,我预约了一家餐厅。”
马喻才看着男人的侧脸,直到坐到了车上,还有些没回过神。
严继尧瞥了他一眼,“怎么了,今天反应有点迟钝。”
马喻才扫视了一眼车内的装饰,控制台上的玩偶、后视镜上的挂件……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买的。
“要是累的话,盒子里有眼罩,可以眯一下,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有点堵。”
听到严继尧的话,马喻才低头打开收纳盒一看,里面果然有个眼罩。
他伸手掏出来,顺便带出了几个小东西,捡起来一看,脸色一变。
严继尧扭头看了一眼,盯着他手中的单个包装的安全套,咳了咳,“怎么了?”
“没什么。”马喻才迅速将安全套塞回去,戴上眼罩开始装睡。
车辆行驶地很平稳,马喻才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像是拥堵而无法疏通的滞涩感,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吃饭时,马喻才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严继尧抬头,“你的工作?预约?”
马喻才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低头喝了口水,而后盯着面前的餐盘,还有手中的刀叉,那种违和感再度冒了出来。
到底忘了什么?
一只手指忽然抚摸上他的额头,柔软的指腹轻轻蹭着他的眉间,抬头一看,严继尧探着身子道:“可能是工作太累了,今天周五,好好放松一下。”
马喻才点点头,“嗯。”
吃完晚餐,再度坐上严继尧的车回家的路上,马喻才看着窗外的风景,被车窗上倒影着的玩偶吸引了注意力,他扭头看向后视镜上微微晃动的玩偶,口中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吐出:
“以前那个挂件呢?”
严继尧“嗯?”了一声,“什么以前?这是第一个挂件,我不喜欢挂东西,你送我才挂的。”
马喻才微微皱起了眉头,又扫视了一遍车内。
仪表台、挂件、主驾驶……严继尧握着方向盘专注地开车,西装革履,干净清爽,成熟稳重……
一些诡异的画面蹿过脑海。
往常不是他坐在主驾驶吗?
副驾驶上的严继尧……是这样的吗?
洁白的衬衫,熨帖干净的西装,清爽的脸——是这样的吗?
“严继尧,你开的,是这辆车吗?”略带颤抖的话语一出口,严继尧猛地停住了动作,车也骤然停下。
马喻才身形一晃,坐稳后看向主驾驶。
“严继尧,我记得我开的那辆——?”
严继尧一动不动,任由后面的车流发出了刺耳的喇叭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瞬间席卷全身,令他浑身僵硬,呆立当场。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股尖锐而刺骨的刺痛感便如闪电般从心口处骤然袭来。
这股剧痛仿佛要将他的心撕裂成碎片一般,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马喻才眼前突然一黑,原本清晰可见的景象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迅速遮盖住了一样,所有的光线都被无情地吞噬殆尽,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充斥着他的视野。
“嗬——!”
马喻才睁开双眼,光芒映入眼中。
马喻才喘了两口,视线聚焦在眼前的人脸上,心里惊慌的余韵还在躁动,他喘息道:
“严、继尧……我有点难受……”
严继尧低头看着他。
马喻才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噎住了。
两个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显然是某件事之后。
“不…不对,我好像忘了什么……”
严继尧低头吻了一口他的额头,解释道:“你刚刚晕过去了,身体很不舒服?”
马喻才深呼吸几口,摇摇头,撑在严继尧的怀中,被他温柔的嗓音哄得安心了几分,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慌也消散了。
他伸手揽住严继尧的肩膀,闭上双眼。
“咚、咚、咚——”
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递到马喻才的耳中,与恋人赤裸相拥的温暖让他瞬间沉迷了。
严继尧离开他的身体,躺在身边拥抱着他:
“睡吧,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马喻才快要溺死在他的温柔里了,四肢也软了下去。
两人的心跳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明明是如此梦寐以求的画面,马喻才却迟迟无法入睡。
到底是什么?
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
哪里不对劲?
他好像真的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严继尧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为什么不睡?”
马喻才抬头看他,一时间说不出话,视线里男人干净帅气的脸也模糊起来。
严继尧一愣,片刻后问道:
“怎么哭了。”
怀中的男人瞪着双眼,仿佛极力要看清什么,眼中的泪水一颗一颗下落,眼眶都红了,连身体都微微抖动起来,不管严继尧怎么拥抱都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温暖的拥抱、清晰的面容、有力的心跳……为什么一切那么真实又不对劲呢?
他颤声道:“你是严继尧吗?”
他呆坐在严继尧怀里,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脱口而出这样奇怪的话语。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似乎也失去了控制,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道裂口越来越大,不断吞噬着他的思绪和理智。
尽管眼前的严继尧正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试图安慰他、抚平他内心的伤痛,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个裂口犹如无底深渊,任凭严继尧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填满。
严继尧沉默片刻,伸出手来,同他十指交握,“没事的。喻才,睡觉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严继尧吻了吻他们交缠的十指,低声重复:“一直陪着你,只要你愿意。”
“睡吧。”“睡吧。”
“好好睡一觉——”“累了就睡一觉。”
“痛苦的事情全部忘掉就好,记不起来的都是不重要的。”
温柔的话语让马喻才的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失神的瞳孔盯着他们的双手,马喻才忽然顿住了。
手……手……
“——!”
大脑珰的一声,像是玻璃花般裂开,马喻才被闪过的记忆那尖锐的碎片扎得疼痛不已,颤抖着挣脱了严继尧的怀抱和手指。
“怎么了?”严继尧坐起身,困惑地看着他。
马喻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从吃饭的时候开始……他的五根手指上干干净净的。
他摸了摸无名指,捻着指根的位置,一脸崩溃地抬头看向严继尧:“戒指呢?”
严继尧困惑地皱起眉,握住他的手,“你想要?明天去买一个。”
马喻才猛地推开了严继尧,逃跑一般下了床,站在冰凉的地上。
——他想起来了。
他们明明还在追查俞式礼,怎么会忘了呢!?
从脚底的传来的寒意,却让马喻才感到了难言的安全感,他后退了几步,看着鲜活的严继尧,颤声道:
“你是谁?”
严继尧呆看他片刻。
紧接着,眼前那原本清晰可见、色彩斑斓的温馨画面,就如同一块精美的彩画突然遭到了猛烈的撞击一般,瞬间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咔嚓、咔嚓!”
这些裂痕以严继尧那张英俊的脸庞为中心,迅速地向四周蔓延扩散开来。眨眼之间,整个画面都变得支离破碎,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裂消散于无形之中。
严继尧起身,伸手道:“喻才……”
“不要走…和我在一起不好吗……你不爱我吗?”
马喻才仿佛被人侮辱了一般,愤怒涌上心头,捡起床头柜的东西,攥紧了往“严继尧”身上用力砸去:
“——严继尧只会求我别死,你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