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麾下众将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滚滚惊雷,又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带着无尽的力量和急切,直直冲向安禄山的耳畔,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要知道,作为一名身处高位、手握重权的领导者,最为反感的莫过于属下们心思完全一致,并且还联合起来向自己进谏这种情况。
而安禄山,这位将李隆基这等人物都敢玩弄的枭雄大人物,自然也是如此。
可是,即便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心中也十分明白一个道理——哪怕是当今圣上李隆基,当面临满朝文武大臣这般齐心协力的劝谏之时,恐怕也不敢轻易当众发火动怒。
所以,此时此刻的安禄山尽管内心早已怒火中烧,但表面上依然强作镇定,根本不敢将自己的愤怒表露出来。
只见安禄山懒洋洋地斜倚在那张由美女环绕支撑着的柔软卧榻之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摆着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呀,你们这些家伙啊!怎么一个个都如此小瞧咱们的朝廷,如此轻视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刻意收敛住身上原本属于一代枭雄的凌厉气势,反而装出一副超级大胖子所特有的那种憨厚模样来。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若是不能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起兵造反,只怕最后会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啊!”
“主公啊!”只见那田乾真一脸怒容地率先唾弃道,“那李隆基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圣人哟!他若是当真有着英明神武的姿态,又怎会去任用杨国忠、陈希烈这般只知吃喝玩乐的无能之辈来担任宰相呢?”
“更别提让那个裴徽——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少年郎去统领什么不良府啦!”
要知道,在严庄长时间不遗余力的信息误导以及精心策划的舆论引导之下,尽管裴徽如今已经声名远扬,威震四海,但在范阳的大多数人看来,他终究不过就是一个依仗着杨贵妃外甥这个身份而受到恩宠的纨绔子弟罢了。
此时,安禄山随手在旁边捏疼他大腿的绝色少女脸上狠狠的一巴掌,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家伙万万不可小瞧了圣人呐!想当年,圣人犹如一根定海神针般,力挽狂澜,彻底终结了武周时期的混乱局势,从而开创出开元天宝年间如此繁荣昌盛的太平盛世。对于天下的臣民百姓而言,他老人家的威望简直就像那高耸入云的泰山一样巍峨壮观,让人只能怀着敬仰之情仰望,难以企及呀!”
说完这番话后,安禄山缓缓转过身去,对着坐在自己左手边上方首位的严庄问道:“严庄啊,关于此事,不知你究竟作何看法呢?”
严庄听闻此言后,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站起身来,身体前倾,躬身行礼,并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主公啊,卑职认为呢,想那十年之前的李隆基,确实称得上是英明神武,具有非凡的治国才能和圣人魅力。”
“然而,在这过去的十年里呀,他却逐渐变得昏庸无道了。”
说到这里,严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单从李隆基竟然会任命杨国忠、陈希烈这样既没有德行又缺乏才华之人担任宰相要职这件事来看,就足以见得其昏聩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所以,卑职以为,节度当为天命所归之人,眼下也是将李隆基取而代之的大好时机。”
此时的安禄山听到“取而代之”这四个字时,心中不禁一震。
因为近些日子以来,尽管他内心深处对于皇位有着强烈的渴望,但始终觉得自己还未做好充分的准备,而且时机也尚未完全成熟。
所以,当他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一般,掀起了汹涌澎湃的波澜。
于是,他急忙开口说道:“本节度使只不过是一个来自边远地区的粗野胡人罢了,哪里敢妄想能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呢?”
就在这时,只见严庄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座位,来到中间站定,面色凝重,神情庄严,声音高亢地大声说道:“主公啊,请您听卑职一言!古人曾经说过,天下乃是有德者所居住的地方。以主公您的雄才大略、仁德威望,如果不能顺应天意,取代那昏庸无能的李隆基而成为新的天子,那简直就是违背天理人情啊!”
安禄山听到这话后,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诧异之情。
他那原本就被层层肥肉挤压得几乎难以视物的小眼睛,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从中流露出几分戏谑和深深的狐疑之色。只见他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道:“本节度使这一生,可谓是杀人如麻啊!那些被我无缘无故斩杀之人,简直数不胜数。难道这样的我,还能算得上是有德之人吗?”
严庄闻言,却是毫不犹豫地拱手回答道:“节度此言差矣!那些被主公您所杀之人,绝非什么无辜之辈,他们个个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的家伙。更何况,当今圣上李隆基所害死和残忍杀害的人,远远要比主公多得多呢!既然李隆基能够登上皇位,那么以主公您的雄才大略和非凡实力,自然也是可以君临天下的呀!”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安庆绪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忙插嘴补充道:“父亲啊,您难道忘记了吗?西域那边有许多厉害的术士都曾经说过,父亲您乃是光明之神转世下凡呐!”
“所以,您理应成为这天下之主,用那熊熊燃烧的光明之火,将世间所有的罪恶统统焚烧殆尽!”
话音刚落,安庆绪趁着安禄山抬手揉眼睛的瞬间,迅速地向严庄投去了一个眼色。
严庄原本还带着几分轻松随意的神情,就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庄严肃穆的说道:“主公,昨夜卑职彻夜未眠,一直仰望着星空。突然间,一颗彗星出现在天际,它就像是一道惊艳绝伦的惊鸿,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夜空。那颗彗星的尾巴宛如凤尾一般绚丽夺目,拖着长长的光芒,最终坠落在了范阳之地。”
说到此处,严庄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说道:“此等天象,乃是帝王易姓之兆啊!而主公您身为范阳之主,又天生具有与众不同的相貌特征,长久以来镇守着燕地,实在是与此兆最为契合之人呐!”
安禄山听到这番话语,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露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不过,由于之前张通儒临终前所留下的那番话,使得安禄山的心中对于严庄已经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猜忌与怀疑。
但此时此刻,这丝猜忌与怀疑却在须臾之间便几乎消散一空。
严庄似乎察觉到了安禄山内心的变化,他赶忙再次开口解释道:“主公明鉴,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啊!”他的语气异常郑重其事,让人丝毫无法质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紧接着,严庄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之色,继续说道:“然而,现今的局势可谓是波谲云诡,变幻莫测。在西北方向,有高仙芝率领着强大的军队。”
“西边则有哥舒翰坐镇,他所统领的兵马同样不容小觑。”
“南边还有陈玄礼,此人也是一员猛将;至于东边,则是韩休琳掌控着一方势力。”
“这些人的麾下都有着规模庞大的大军,其数量超过了我们目前所拥有的兵力。而且,他们绝非那种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之人呐!”
说到这里,安禄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那张粗犷而阴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接着,他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说道:“特别是如今咱们尚未能够彻底掌控整个河北地区啊!那太原府现今依然被陈玄礼紧紧握在手中,就像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一般。正因如此,我军想要南下直接攻取长安城的道路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截断了。”
听到安禄山这番话,一旁的崔乾佑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立刻上前一步,声音高亢地喊道:“主公!那陈玄礼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只会喝酒吃肉的无能之辈罢了!虽说龙武军曾经声名赫赫,但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未曾真正上过战场杀敌。”
“只要主公您把攻打太原府这件事情交给属下,属下保证只需短短三日时间,就能如同从口袋里取东西一样轻松地攻下这座城池。”
崔乾佑越说越是激动,双手不自觉地挥舞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在望的场景。
他继续激昂地说道:“一旦拿下太原府,主公您率领的大军便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长驱直入,迅速杀到东都洛阳。”
“紧接着,攻破潼关也是易如反掌之事,最后直捣长安,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
然而,安禄山并没有被崔乾佑的豪言壮语冲昏头脑。
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追问:“倘若此时西北方向的高仙芝以及西边的哥舒翰、还有东边的韩休琳等人趁机率领军队攻入我范阳的后方,那咱们又该怎么去应对呢?”
面对安禄山的疑虑,崔乾佑却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主公啊,事到如今,您竟然还在对我们有所保留,其实您早就已经和吐蕃以及契丹人暗中结成同盟啦!”
“有了他们的协助,就算那些家伙胆敢来犯,咱们也绝对有足够的实力予以回击,根本无需担忧。”
“只要我们振臂高呼一声,那吐蕃定会像饥饿至极的老虎发现猎物一样,毫不犹豫地同时出动大批军队侵犯河西陇右边境。”
“他们的来势汹汹必然能够成功牵制住哥舒翰所率大军,让其难以分身应对其他战事。”
“与此同时,契丹也将会如同凶猛的老虎从山上冲下来一般,毫不留情地派遣大量兵力攻入高仙芝和韩休琳镇守的领地。”
“如此一来,这两个方向所统领的大军必定会惊慌失措得如同受到惊吓的鸟儿一般,根本不敢轻易有所行动。”
说到此处,崔乾佑稍微停顿了一下,但他脸上的神色却变得越来越张狂起来。
那种自信简直就像是决堤的汹涌洪水一般,迅速地填满并溢出了他整个面庞。
只见他声音高亢地大声喊道:“所以,卑职坚定地认为,我们范阳大军真正的对手只有陈玄礼所带领的龙武军那帮不中用的家伙们!”
“到那个时候,只需要集中力量将龙武军一举消灭掉,那么我们就能像饿极了的老虎扑向食物那样,一路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迅速南下挺进洛阳、长安。到那时,朝廷再也找不出能够有效抵御主公您强大军队的优秀将领啦!”
安守忠、武令珣、安庆绪、马宏涛等众人听后,都不约而同地高声附和,表示完全赞同这个观点。
话说到这份儿上,安禄山心中原本还想着再多等待一个月时间才起兵造反的念头,此时此刻就好像被人突然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发动叛乱,挥师而起,向着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力巅峰发起冲击。
安禄山尽管身为范阳的主人,然而众人之所以能够心甘情愿地将其奉为他们的主公,并竭尽全力地将他推到那至高无上、令人瞩目的位置之上,自然是有着充分理由和原因的。
可是,如果有朝一日,安禄山胆敢公然违背众人的意愿行事,那么这些曾经对他忠心耿耿之人,亦会毫不犹豫地如同丢弃破旧鞋子一般,无情地将他从那个高位上拉下来,然后再另行推举出一位新的主公来取代他。
须知,对于安禄山而言,只要一旦失去了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被他人替换下台,那么等待着他的最终结局,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死亡这条绝路。
即便是新上任的主公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恐怕他也难以逃脱这般悲惨的命运。
正因如此,眼下众人都极为担忧安禄山的身体健康状况,深怕他就像那在狂风中摇曳不定的残烛一般,突然之间便过早地离开人世。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萌生出举兵造反的念头。
可以说,这种想法已经成为了此时此刻所有人心底深处最为强烈且一致的共同意志。
这份意志坚如钢铁,稳若泰山,任凭外界如何风吹雨打,都无法使其产生丝毫动摇。
整个范阳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意志,在此刻已然汇聚成为了一股汹涌澎湃、气势磅礴的巨大洪流。
它犹如一头正在咆哮怒吼的凶猛巨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奔腾而去,任何力量都休想阻挡住它前进的步伐。
而安禄山呢?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是这股强大洪流的绝对主宰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掌控一切。
但实际上,当这股洪流真正开始涌动起来的时候,就连他本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其所裹挟着,身不由己地顺着水流的方向不断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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