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位的宗主终于有了动静,感觉一双眼睛睁开,各个长老都随即回头。
“宗主。”
“什么声音,这般吵闹?”
宗主在屏风之后起身,剪影投射在屏风之上,时而高大威猛,时而佝偻骨瘦。
“回禀宗主,外门召唤镇物的【流岁千音钟】被敲响了。”段向松立即说道。
“它终于响了。”
宗主的话让夏广白疑惑,这种预兆吉凶的宝器,千年来未曾响过。
神药宗日渐扩大,底蕴深厚,宗主这话,实在是诡异。
“回禀宗主,今日是押解灵药回程之日,老夫先行回去。”
“慢着。”
宗主轻飘飘两个字摁住夏广白欲要离开的双腿,若是往常,他早就破口大骂的离开。
但这里是内门,不是他的【丹炉】。
“本宗主是有意让各位留在这里,不要去打扰外门的事情。”
“宗主这是何意?”段向松不明白。
“早在前些年,本宗主就发现有外门弟子偷盗我神药宗的大脉。”
“偷取大脉?”
“什么?偷取大脉,这可是神药宗的根基啊。”
内门的长老愤恨的说道,随即看向外门的堂主。
“老朽年岁已高,不妨这长老之位也让给你们外门长老?”
“动神药宗的根脉,大祸患也!”
“三长老说得对,大脉是根基,不能有任何闪失。”
段向松看着这些老东西,随即又看向宗主。
“宗主可找到那人?”
“本宗主找到之时,欲要处之,却发现那弟子竟有古法邪阵,甚至……”
“他还养育了一株药人。”
“药人?”
宗主的话一出,大家都懵愣了起来,药人是神药宗的独秘,怎么会被弟子知道。
夏广白捏紧手指,【丹炉】的后山里有什么,他是最清楚的,不可能有任何一个药人能私自跑出去。
会有谁能培育药人?
“我们神药宗曾经得到过几次莫名的预言,皆对应几场大劫。”
“几十年前那则预言,我们神药宗内会出现一个灭宗的祸乱,手持三清镇海炉,脚踏千层万丈楼。”
“相对的,能平定祸乱的也在宗门之中,本宗主要通过这次劫难,尽快找到这个人。”
“我们神药宗的药人一切是为了禁地和大墓所准备。”宗主慢悠悠的说道。
“那弟子的手艺奇特,一截破旧的枯树和一颗人头接连在一起,竟然就那样成功了。”
“人头?”
夏广白愣住了,他看着那道屏风之后,他感觉到宗主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宗主,我【丹炉】的弟子没有精进者,只怕恐有不测。”
“夏堂主,本宗主记得你有个早逝的妻子是吗?”
“……”
段向松看向夏广白,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捏紧。
“宗主记得不错,她早就死在妖兽口中。”
“女儿呢?”
宗主向前倾身体,阴冷的询问。
“你藏起来她是因为什么?”
大殿里四下寂静,就连一直和夏广白不对付的方星也不敢说话。
刚才还在叫嚣的内门长老也都闭上嘴,宗主的性子从开始就很难猜,又是实力深厚叵测。
“【天心阁】的人说,你女儿命格多舛,你把她藏起来,是因为第一句句预言对吗,夏堂主。”
夏广白最后吐出一口气,缓慢的点了点头。
“宗主不必大费周章,我女儿她已经,死了。”
“哦?”
“药人不受控,将她的头颅砍掉,神形具灭。”
夏广白的眼前,涌现出惨烈的吼声,后山的漫火连天……
“刚才本宗主也说了,那弟子将头颅和枯树连在一起,活了。”
这话一出,夏广白立马瞪圆眼睛。
“不过,今天谁都不能从这里出去。本宗主要看看,谁会是这场劫难的救星。”
“宗主!”
“轰隆!!!”
大殿之上升起一面巨大的光影之镜,它的头顶上方悬浮着光球。
光球牵连成九颗,光影交叠笼罩了所有人。
所有人的真气消失,宗主翘起腿再次陷入梦境。
“等到钟声结束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夏广白挪动着身体,如果真的是有心之人将她女儿培育成药人,就只是为了将神药宗毁掉。
会是谁?
为什么宗主发现之后没有将隐患斩灭,是真的为了找到那个可以拯救神药宗的弟子,还是另有企图?
宗主慢慢的勾起微笑,这次终于能找到你了,预言中的神秘人。
何与一路深潜到后院明令禁止的地方,这里是秘宫,之前跟着闻角来过一次。
步伐和暗袭他还记得,何与抬脚踏上某一处,随后飘渺的身法在整个长廊里回绕,幽黑的四周让他不由得警惕起来。
“小子,这里有其他的气息。”
扶桑闻着空中的气息,多样多杂。
“看来那些药人是被关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同类这个词语还真是稀奇。”
越往深处,石壁上渐渐的有了火光,何与某一处,隔空探手摸了摸。
“这边有一个很厉害的药人,她的气息很强。”
扶桑的佛陀眼压下,看着何与说的方向笑了笑。
“真是诡异,本王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
“澎!”
突如其来的真气波动,何与立马看向深处,这气息……
“沙明珠怎么在这里?”
何与立即往深处赶去。
沙明珠看着血池中央的闻角,他被随意的一甩撞在石壁上,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闻角的双眼紧闭,头顶那朵大红花已经张开到一半。
幽蓝色的光泽还有星星点点的灵光,沙明珠立即闭上眼睛,封住五感。
闻角上身赤裸,从血池之中走出来,血液滚落下来,和那些幽光撞在一起,只听吞噬的声音。
“勿看勿听勿感勿用勿动。”
沙明珠在心里念叨着,他在古书上见过闻角师兄头上的花,叫做【千怨漠心】。
是一种控惑神魂的一株灵药,属于深海区域。
他一直以为闻角师兄头顶的传闻是假的,就在刚才,他感受着自己被吸食走的神魂,才惊恐的爆发真气。
闻角猛然回头,抬手将飞驰而来的一根幽绿色的树枝夹在手指间。
“吼——”
康文龙没想到在这里还碰上了闻角,他可不好对付。
“萍儿,进到血池之中。”
桑萍听着康文龙的话,蠕动着下半身的树身跃进血水之中。
闻角是最像人族的药人,要是能把他的身体拿来用,最好不过。
桑萍的枯树扎根在血池之中,汲取着兽血精气,它的眼睛越来越没有光泽,肤色也变成了一条条竖纹。
闻角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没有一上去就和桑萍开战,而是抖落着脑袋上的花瓣。
两个药人没有灵智,在树枝和花瓣接触的那一刻起,两股气流瞬间对抗起来。
都想要把彼此吞掉。
血池被激起千层浪,树根盘绕在池底,桑萍的手臂飞伸过来。
闻角抬起手,掌心对准桑萍,随即回缩。
空间之上涌现出千万个灵光孢子,透着红色的光芒,靠近桑萍的同时炸开。
“澎”
无数朵红似火的小花包裹住桑萍,只要挨住就会被瞬间吸干,筋脉也会有爆裂的迹象。
“萍儿!”
桑萍扬起脑袋,它的嘴再次张开,撕裂成两半的脑袋由树液操控着,树枝就像是箭矢一样,直接刺穿小花的根茎。
刺穿的同时,滴落下来白色的乳液落在血池中。
丝丝缕缕的毒液覆盖在树枝上,不少树枝直接被烧成灰烬。
“澎!”
树枝刺穿石壁,交叠错落在一起,齐齐向闻角刺过。
迸发出来的流气击碎了沙明珠头顶的巨石,而已经封住五感的他,对此一概不知。
“嘿!!”
何与从暗处冲出,一拳击碎的巨石,伸手抓住沙明珠的腰带,带他离开。
“嗤——”
何与看着手臂上被乳液溅落伤到,胳膊上瞬间开始发白变茧。
“沙师兄,沙师兄!沙明珠!”
何与强行撑开沙明珠的眼睛,双目泛白,居然将五感封闭。
“阁下,你有没有办法,把他的五感打开。”
扶桑摇了摇尾巴,随即照着沙明珠的脸上重重的一抽。
“这就好了?”
何与疑惑的看着沙明珠的眼睛,真的汇聚的黑瞳。
“啊啊啊!”
沙明珠看着何与的人脸发出来尖叫,何与立即捂住他的嘴巴。
“嘘!”
“嗯?!何与!!”
沙明珠惊喜的看着何与,一个劲的说着什么。
“嘶!”
沙明珠突然上手去抓何与的胳膊,伤口被抓伤,顿时有一种被打断骨头的感觉。
“伤到了?”
沙明珠看着何与的手臂,立即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粘稠恶臭的液体倒在伤口上。
“这会什么?”
“救命的东西,忍着点。”
何与就看着那恶臭的药液钻进白色的皮肤里面,随后就是啃噬的声音。
“噗”
何与看着自己的伤口创面,冒出来的一个个黑色小点,很快就钻出来一条条黑色的虫子。
沙明珠拿出镊子,将其中一条黑色虫子捏出来。
何与看着虫子接触地面后迅速干瘪的身体,它的身体奇特,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牙。
何与看着创面,被拽出去的虫子留下来的血洞,黝黑的血液到处往外流。
“这到底是什么?”
“一种深海生物,极难存活的植物。”
何与看着里面的激斗的场面,乳液一颗颗滴进血池。
“那血池里估计都是这种东西。”
沙明珠将所有的虫子捏出来,一脸虚脱的样子坐在何与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是为了找闻角师兄,唉,谁让你不早点回来。”
“你刚才为什么封锁五感?”
“【千怨漠心】这种东西,只会靠近活物,五感封锁只要不动,就和死了没区别。”
何与看着那些花瓣飘落过来,立即抓着沙明珠的手臂往后退去。
“你知道怎么进来,就会怎么出去对吧。”
“嗯。”
“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去【药炉】。”
“那你呢?康师兄呢?”
“这里情况严峻我还不能走,你先离开,我随后到。”
“你跟我走,要是再被【千怨漠心】染上一次,我救不了你。”
“别担心我,我不会过去的。”
沙明珠看着何与,脸色发难,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灵药都给了何与。
“注意安全,我去找人来帮忙。”
沙明珠钻进一条隧道之中,何与将怀里的东西收好,等时间结束还要把这些还给他。
“阁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何与询问这话的时候,扶桑出现在何与身边,眼眸盯着里面。
就在刚才,何与伸手拽着沙明珠离开的时候,扶桑看着闻角头上那朵红花。
“你之前说要将水甞虚影放进残刀里变成剑灵,或许这个就可以。”
“【千怨漠心】要是融进残刀之中,就有一大半几率将之前雷劫受的天残弥补齐全。”
“到那时候,你只需要将水甞虚影放进刀中,滋补出一个刀灵不在话下。”
“还是一个和你心意相通的刀灵。”
扶桑的话十足的诱引,何与根本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阁下有什么打算?要是再被乳液侵蚀一次,可就没命了。”
“本王当然不会让你去送死。”
何与看着扶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阁下直说吧,想要什么?”
扶桑狐狸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尾巴尖儿指着血池。
“这血池底部一定会有一块兽血晶石,你去拿来给本王。”
“阁下自己去取的话,不是更快吗?”
“你有古兽血脉,会更快。”
“下面不会有什么阁下害怕的东西吧?”
“本王怎么可能会怕,你去取来,残刀的事情本王替你办。”
何与看着扶桑,将残刀取出放在扶桑面前。
“阁下,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信任,实在是令人不安。”
何与随即伸出手,“你的王火我要一丝,我怕还没下去就被虫子吃了。”
扶桑竖起爪子,指甲上腾起的王火落在何与身上。
“放心去吧,不会有然后一只虫子敢靠近你。”
“那我也希望我回来听到阁下的好消息。”
扶桑的身后是黑暗,只能看着他碧绿的眼睛一闪一闪。
何与深呼吸一口气,闪身残影留在原地,扶桑的爪子盖在残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