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觉得自己明明吵的挺占理,但根本没人在乎。
村民们都觉得穆寡妇母子两个好可怜,纷纷围上去安慰她们。
裴小孩和歪丫被挤到了一边。
赵寡妇还把站在哪儿哭的歪丫往旁边推了推,很敷衍的说:“行了别哭了,回家去吧。”
然后又和裴小孩说:“大小姐,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你穆姨和大郎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她们够可怜了,比你还委屈呢,不管怎么说人死为大,你们都不该在灵堂闹腾,回家去吧,这事儿就别跟你爹娘说了,别让他们跟着烦心。”
一边还有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妇人跟着帮腔:“是呀,大小姐你是个好的,回家别乱说,你忘了,你小时候跟着师太们到村里来,老穆家也给过你们一把米……”
吃百家的饭,就得记百家的恩,哪怕只有一把不记得的米。
裴小孩倒是想不管这些,可她提起了老尼姑们。
行,她认了,她们最好没有别的事能招惹到她!
“歪丫,咱们走。”
裴小孩拉起歪丫就走,回了窝棚又觉得不对劲,刚刚还说要告到刘家去,转头又让她别说,那不就是她们也理亏嘛!
“这叫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去了!”
裴小孩的心情就跟外头的天一样糟糕。
歪丫说:“穆大郎他娘和他一样,回头我拿石头砸他的时候,要连他娘一起砸!”
“还是别了吧,”裴小孩突然退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到时候她万一真去告状怎么办?”
歪丫不用想都知道,那个老东西,干别的没本事,就打闺女厉害,真有人上门告状,他肯定会往死里打她。
裴小孩也不用想就知道:“到时候他们肯定不让咱俩在一块玩了。”
挨骂挨打都会过去的,但有些事裴小孩可没办法,刘家要是铁了心不让她和歪丫在一块玩,她肯定连门都出不了。
歪丫拿袖子擦了下鼻子,不甘心道:“便宜他们了。”
裴小孩有点嫌弃,她亮晶晶的袖子,但她不嫌弃这个人,所以纹丝未动道:
“以后再说吧……”
她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天越来越黑只好各回各家了。
裴珠看裴小孩这么晚才回来,还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就特别不满意:“你看看你还哪有点女孩的样子,翠梅,给她好好洗洗,我告诉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出去,太阳落山前你就得回来,不然你就再也别想出去玩了。”
裴珠戳了戳裴小孩的脑门,把她交给了翠梅。
翠梅把她擦洗的干干净净,塞进被窝,端起盆要走,嗓子痛的裴小孩拉了她一下:“我想吃炖梨。”
“这么晚了,不好折腾,吵到老太爷和老夫人,你还得挨说,明早再给你做吧,”翠梅有点犯懒,把她的手塞回去道,“你要是饿了,还有些剩饭,我热一热给你端过来。”
裴小孩:“算了吧,我不饿。”
“不饿就睡吧,”翠梅打了个哈切,端着盆走到一半又说,“我还是给你拿过来吧,不然你夜里饿了还得叫我。”
裴小孩才没在夜里叫过人呢。
她要拿裴小孩也没说什么,她没吃晚饭,可也不太饿,但她看到南瓜的两只碗都是空的。
就掀开被子跑下去给南瓜添了点儿水,南瓜吧嗒吧嗒喝完了,就挠着门要出去,裴小孩一开门它就蹿没影了,过了片刻又跑了回来,挠着门要进来,多半是去方便了。
翠梅回来的也很快,裴小孩把南瓜放进来,躺回被窝,刚捂出点儿热乎气她就回来了。
托盘上的碗冒着热气,可一吃才知道中间还是凉的呢。
裴小孩问她:“你喂猪血和南瓜了嘛?”
“哎呦!瞧我这脑子,光记着鸡鸭鹅和猪,把猫忘了!”翠梅一拍额头懊恼道,“不过大小姐,你下次也得说一声,家里那些牲口平时都是你喂的,你这冷不丁的不管了,我又要收拾家里,又要铲粪的,哪儿记得住啊,这也没有多余的饭了,要不让它自己去转转抓个老鼠什么的吧。”
天这么冷,她怎么不去抓老鼠呢?
裴小孩:“我会分一半给它的。”
“行,那我先走了,大小姐,你吃完了碗放桌子上就成,拿东西扣着点儿,别叫猫扒翻了,上个月就把碗摔破了个角,用着都怕刮嘴。”
翠梅边抱怨边关门走了。
裴小孩把碗里的饭菜拌到一起,分给裴南瓜一半,又从衣柜角落的佩囊摸出一枚偷来的鸡蛋,敲开了倒在裴南瓜碗里。
“快吃吧,下次我一定早点回来。”
裴小孩把衣服套在身上,去小心的推开门,去猪圈看猪血,顺便把鸡蛋壳喂给它。
槽子里也干干净净的,裴小孩又倒了些麦麸给它,看见白菜也掰了几瓣下来。
裴猪血吃的不少,长得却很慢,所以刘家已经不太想好好喂它了。
哪怕它是一只很漂亮的猪,每天都笑呵呵的对人,也没有用,在刘家人眼里它就是个大而无用的累赘。
随便养养,过年杀了就得了。
鸡鸭鹅倒是不用担心,裴小孩去看了一眼,它们还是那么肥美健壮。
好好吃饭,好好下蛋,好好长肉,好好的等着被吃。
裴小孩半干不湿的头发在冰冷的夜里结了冰,硬邦邦的,一抓还挺脆,咔嚓咔嚓的响。
她摸着裴猪血的猪头,有很多感慨:“猪血你会忧伤嘛?”
裴猪血:……
不理她似乎不太好,所以它哼哼唧唧的告诉她:“别矫情了,我是猪,如果死亡是我的归宿,你多喂我两口饭比啥都强,别老给屋里那长毛的开小灶,它肚子肥的都快碰着地里,有那好蛋,也给我吃两个。”
裴小孩一巴掌拍它脑袋上:“嘘,别哼唧,太难听了,把人吵醒,我又该倒霉了。”
裴猪血:……
它大概是会忧伤的,每次这时候,它就会怀念兄弟姐妹们,如果它们都在,挨揍的绝不会是它。
一点月光穿透云层落在猪血身上。
裴小孩看见它……似乎在吃……光?
“我得冷成什么样啊?都冻出幻觉了?”
她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回屋去了。
躺了好一会儿,手脚都回暖了,人又一下坐了起来,穿上衣服往外走。
不对,这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