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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外。

天空深邃神秘,似乎是被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紫色薄雾笼罩。

近处是人眼可见的幽光,晏望星伸出手,看着那星点暗光在指尖跳跃流淌。

耳畔偶然吹来低沉的风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听起来孤寂又苍凉。

听路师弟说,沉隐山在云外的最外围,他们现在正在去的路上。

晏望星有些无力,支起的手逐渐下垂,下巴再次垫上了路沉生的肩。

他们速度很快,像是在竭力追赶什么。

也像是在挽留。

晏望星开始闷闷地咳,泪珠从眼尾落下,沿着面颊沾湿了路沉生的衣襟。

四肢疼得发抖,他便有些怕。

幽光不断追逐着晏望星无力的指尖, 在他指缝处亲昵地缠绕。

路沉生轻拍着他的脊背,声音沙哑低冷:“师兄……师兄……”

他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晏望星一连应了两声,累得眼皮也睁不开,只能嗅着周遭的气息。

“好冷。”

他身体战栗,面颊染上病态的红,缩在路沉生怀里笑:“云外好冷呀。”

路沉生抱得更紧,扣住他身体的力道越发可怖。

四周是环绕的山,天地幽暗,晏望星眨着眼,听见路沉生在耳边轻声道。

“好。”

他呼吸急促,从喉间溢出字句时像疼痛难忍,声音粗粝又嘶哑:“给我六个月,师兄,你给我六个月……”

路沉生张了张唇,指尖颤抖着握住晏望星脆弱的脖颈:“六个月后,云外从此都不会冷的。”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在晏望星耳边固执地问道:“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晏望星双眼涣散,听着他在自己耳边问了一遍又一遍,自顾自地垂眼说道:“云外怎么连朵花也没有呢?”

“要种花呀……”

“会有的,师兄,云外会有的。”

路沉生重复着几句话:“我以后在云外种满花,好不好?”

他用下巴无意识地蹭着晏望星的碎发,声音空洞偏执:“你答应我。”

晏望星困倦地闭上眼,在路沉生怀里缩成一团,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我要睡觉了……”

天空飞过一片生灵,透明的翅膀在天际闪着微微暗光。

明程上前一步,看着在路沉生怀里缩着的晏望星,颇有些揪心害怕。

“望星,别睡了,”他盯着晏望星布满水痕的脸,轻声说道,“再过两个月,你跟我回宫过年怎么样?”

“我娘要包压岁给你的,你那时收着就好,不用推辞。”

晏望星听着悄悄笑起来,将脸往路沉生怀里蹭,声音模糊不清:“不行……”

“过年我要和师弟在一起……”

抱着他的双手愈发用力,晏望星动了动,睡意消散些许。

“那也好啊。”

尚正言胡乱抹了把脸,凑上去在晏望星眼前笑着,眼尾却是通红:“和路师弟在一起过年也好,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开心……”

晏望星听见这几个字眼便睁开眼睛。

他一双黑睫上挂着泪珠,苍白唇瓣一张一合,透亮的眼睛看向路沉生:“师弟要开心。”

天边生灵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嚎叫。

路沉生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指腹轻轻擦着晏望星濡湿的眼尾,没有应声。

游修时看着路沉生的动作,敛眉上前几步,忧心说道:“鵸鷵还未降生,它的心魂该怎么拿?”

近处的山峰形状奇异,岩石壁呈现出接近墨黑的深紫。

路沉生将晏望星颊边的大氅掖紧,目光一瞬也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心魂。”

他指尖颤抖,说出口的话语也不知是在安慰谁:“只差心魂。”

“什么?”

游修时蹙眉又问了一遍,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这三样东西罕见又难得,可如今路沉生却说只剩一样鵸鷵心魂。

晏望星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半睡半醒间,想起了一些一闪而过的记忆。

他说自己上了一趟崎山,是去取一味药引。

他在雅间将自己哄睡,又去了宝鉴盛会寻北冥玉髓。

晏望星捂着脸恸哭,心里是钝钝的疼:“是在崎山找到的破霄吗?”

路沉生垂眸,轻柔擦干他下巴上晶莹的泪水,声音也疼得沙哑不稳。

“别哭。”

晏望星不理。

他知道了答案,泪水汹涌,湿意溢出指缝,烫得自己心口生出一个窟窿。

“北冥玉髓呢,是在宝鉴盛会寻到的吗?”

晏望星说话间唇瓣颤抖,眼睛又涨又疼,眼尾沾上的泪总会被温热指腹尽数拭净。

那日崎山瘴气四起,妖兽暴乱,师弟一个人在山中寻找,回来时一双手烂得面目全非。

那日师弟撑着伞,为他带回的翠玉糕又甜又酸,最后坐在身边笑着问他,说要和他一起来九霄。

晏望星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没有办法缓释这种感情,只能竭力抱住路沉生无力落泪。

“你疼不疼……累不累啊……”

抱住他的手臂温热有力。

晏望星泪眼朦胧,听见路沉生梦呓似的在耳边轻喃。

“星星,你再等等我。”

……

寒风呼啸呜咽,明程看着前方相互依偎的身影,不由得喉间发酸。

眼前是一座巨峰,高度直插云霄。

山峰的轮廓幽光中既清晰又模糊,岩石纹理错综复杂,表面泛起淡淡光泽。

他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去,却听见路沉生的声音自前方响起。

“不用跟来。”

尚正言闻言愣住身形。

他此时鼻尖有些泛红,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万分不解:“为何?”

路沉生抱着人早已离开,只剩三人留在山外,看着狭小的石窟口无力跌坐在地。

“这便是沉隐山。”

游修时的目光一刻不离入口:“古有传言,沉隐山深处,唯有鵸鷵栖居其间。”

“鵸鷵人面而兽躯,天赋异禀,可洞悉周遭生灵气息,极擅感知活人律动,也会因此躁动难安。”

“进山的人自是越少越好。”

尚正言听着这话有些明白过来,随后又惊异道:“沉隐山中只有鵸鷵?”

“不错,”游修时郑重地点点头,随后又不太确定地垂眼,“我听我娘讲的。”

尚正言“哦”了一声,又抬头问道:“地上连草也不长吗?”

明程:“……”

游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