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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白哲兰便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县衙。

“县尊,下官已将被加害者以及证人带到。”

黄尊珠挥了挥手,笑眯眯道:

“白典史辛苦,请就座。”

白哲兰微微作揖,侍坐其旁。

“台下之人,有何冤情,今日本官再此,可将事情娓娓道来,本官定还你一个青天白日。”

黄尊珠装模作样道。

被带来的有四个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人傲然站立。

其人身形欣长,穿一冰蓝色的上等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的雪白滚边。

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闪烁其芒,皮肤雪白。

虽然相貌平庸,却在这一身衣服的衬托下格外华贵。

其余两人身强体壮,在那人身后立侍左右。

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那华贵少年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并未跪拜,道:

“家父有功名在身,小人跪拜不得,望大人海涵。”

“无妨,无妨,公子只管说便是。”

黄尊珠依旧笑容不减。

按《大眀律》,只要拥有举人功名者,见官可不跪拜。

可未曾听闻其子嗣也可不跪拜啊。

不是他不想怒,而是他对面前之人怒不起。

那人开口道:

“小人名为白哲竹,是兖州府白家,白老爷的第三子。”

他虽然自称小人,但是举止行为毫无小人之姿。

眼神中的桀骜只是在公堂之上少了些许。

“昨日小人上街游玩,只带了两名家中小厮,兴许是游玩时露了财,竟然被歹人盯上,在回府途中便被那贼人劫持,险些丧命。”

“那三个贼人中有一老妪,也是其帮凶。

“小人稍不留神便被贼人所控,小人见此贼为财,便不断与其周旋,趁贼人不备,忙让一小厮前去报官。”

王庆听到这,心中一怔。

一股不详预感升起,莫非这家伙说的是老娘,大哥和嫂子?

但他们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抢人钱财的事?!

这是绝对绝不可能的!

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白哲兰顿了顿,就像是背诵经文,继续朗声道:

“幸亏小人的二哥在官府办差,就是大人您身旁的典史大人。”

“白家实在是英才辈出啊。”

黄尊珠恍然大悟,捋着两撇小胡子,咧着嘴连声赞叹。

“小人让那小厮前去报官,不过没到官府,正巧遇到典史大人在街上巡察,让路程缩短不少。”

“正在小人支撑不住而即将惨遭毒手之际,典史大人带着官兵杀到,救小人于水火啊。”

“那贼首见官兵到来望风而逃,然另外两名贼人见逃跑无望,凶性大发,妄图对抗官兵。”

白哲竹叹口气,似乎是同情无奈:

“典史大人眼见那贼首逃脱,忙向前追捕,而那老妪被当场就地正法。”

“嗯……没想到在本县令治下竟有如此大案,那贼匪也着实可恨。”

黄尊珠颇为语气沉重,又道:

“来人,给本县令把那几个贼匪押上来,今日便将此案了解……唔,还有那个被当场就法的老贼的项上人头也呈上来。”

片刻之间,几名衙役就已经将所谓的“贼匪”推搡了进来。

随之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人披头垢面,脚踝被铁制镣铐束缚,而脚底下各是一只沉厚的木屐!

两根锐利的铁钉将脚掌牢牢地钉在了木屐上!

满是血垢,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其左臂已经不翼而飞,断口处黑乎乎一片,似乎是烙铁所伤。

他的手掌上仅存两根手指,而指甲已然不见,满脸的伤疤与鲜血,触目惊心。

“哥!”

王庆抬头定睛一瞧,心头猛颤。

“喜儿!”

王老实也是一惊,看到大儿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心如刀割。

刚进入大堂的王喜也看见了王庆和老父亲,饱受酷刑的他眼神中全然是麻木。

“跪下!”

两名衙役在后面各向王喜膝盖使劲踹了一脚。

后者扑通一声跪倒,脚上的血肉“撕拉”一声,又狂喷鲜血。

后又进来一名衙役,提着一妇人的头颅,放在了地上。

王老实父子二人一看,便认了出来,顿时号啕大哭。

黄尊珠拍了一下桌案,“啪!”

“肃静!”

台下衙役心领神会。

对着王老实父子二人的嘴巴又是一顿输出,扇得二人最后只能“呜呜”发咽。

“人证物证俱到,王老实父子三人,还有何抵赖的?”

眼见台下几人伤心欲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黄尊珠颇为满意,道:

“师爷,拟状子。”

“是。”

那师爷轻车熟路,笔砚墨俱全,蘸了墨只待县令道:

“王老实,及其二子,王喜,王庆,其妻李氏,兖州府清平县人,王老实指使其妻子欲谋财害命,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众两百五十二两银子,且聚众抗法,按《大眀律》,劫财害命违抗官府者,斩,押下去待秋后问斩!”

“具体细节由师爷补充,事无巨细,待完毕后让这几个贼人画押。”

黄尊珠话音刚落,便听到王老实哭喊:

“知县大人!冤枉啊,冤枉!”

王老实一听秋后问斩,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何曾抢劫啊?!

这种事情打死他也做不出来,而且对于王喜抢劫此事,他也是毫不相信。

只能大呼冤情:

“草民不曾抢劫啊,大人,草民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知县只是嘿嘿一笑,随手将那所谓的脏银扔到了王老实面前。

“那你跟本官说说,你一个佃户,家中的两百多两银子是哪儿来的?”

“那是草民跟李员外借的啊,草民前些日子找过算命的,算了一卦,那刘瞎子说俺儿子有大富大贵之命,所以俺就跟李员外借了些钱财……”

“胡说八道!”

只听得一声呵斥将王老实的哭诉打断。

李员外站出来,原来他是随白哲竹一起进来的,只是未被注意到。

此时他踱步到大堂中央,愤恨道:

“大人,小人从未给他借过钱财,况且就算是借,我也不可能借他这么多两银子,所谓借钱一事根本上子虚乌有,这恶贼如此放肆,血口喷人,还望大人明鉴,还百姓公道啊大人!”

“你……”

王老实浑身颤抖,竟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怒急攻心。

“噗!”地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

知县示意旁边的衙役探了下气息:

“大人,此贼已气绝而亡。”

眼睛睁的巨大,满是恨意,一看便是死不瞑目。

“爹!!!”

王庆与王喜不约而同哭声震耳欲聋。

“肃静!”

黄尊珠正色道:

“贼首王老实已畏罪伏法,其妻抗法不从,已被正法,其二子,王喜,王庆,画押后打入死牢,不日问斩。”

两名衙役接过师爷拟定好的罪状,将面如死灰的兄弟二人手印按在上面,大功告成。

一家五口人成功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