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相信,但每个时空都有它既定的规则。”
“在这个时空,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注定会成为‘姜思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一旦你没有出现,这个时空的秩序就会紊乱,造成很多即使我和那个小鬼有记忆,也同样无法预知的事。”
“只有你降临,混乱的秩序才会慢慢恢复正轨。”
“而周十晏也并没有告诉你,这一世的你,其实来晚了整整一个月。”
“我不知道那个小鬼为什么无法……不对,应该是不能。”
“他不能插手因果,也无能插手因果。面对自己母亲闺蜜的亲女儿,哪怕是‘借刀杀人’,他也根本做不到。”
“或许就是这般阴差阳错,最终成为那把‘刀’的人,变成了我。”
“上一世的意外发生后,一个年轻却陌生的女人在一片纯白虚无的世界里找到我。”
“她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杀’了姜小姐,让你回到这个时空,这样才能纠正紊乱的秩序,直到时空自主修复完毕的那一天。”
“我不清楚她所谓的‘时空复原’是什么意思,等到时空修复完成的那天,结果又会如何。”
“可当我再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将近十月中的那一刻……我终于相信了她没有骗我。”
“如果不是秩序紊乱。阿月,你本该一个月前就要回来的。”
……
“阿月,怎么才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路上堵车了?”
客厅墙上的挂钟指针竖得笔直——已经傍晚六点了。
电梯门“叮”一声拉开,周十晏连忙拧小火扣上炖锅盖,快步走到厨房转角,扒在墙边探出头问。
“……嗯,在高架上堵了一会儿,手机不小心静音了。”
闻景离开前的坦白言犹在耳,一时又听见类似的话,江肆月难免愣神了半秒。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抬脚走向他:“抱歉,我回来晚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失约”道歉,周十晏却陡然身形一僵。
“……不晚,”他目光紧紧跟随着江肆月,每个字的尾音都染上了几不可闻的颤抖,“高峰期堵车,半个小时已经够快了。”
“嗯,你说得对。”靠近他身前时,江肆月却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而后又看似随意地走到餐桌边,叉起盘子里的兔子苹果咬了一口:“中午没注意,你刀功还挺不错的。”
周十晏倚在墙边,见她举止惬意,情绪稳定,甚至还能走心地夸自己一句……
她绝对知道了什么。周十晏肯定地想。
“阿月……”
“咦?土豆呢?”可惜江肆月环视一圈发现家里格外安静,又抢先一步夺走了他的话语权。
“平时有人回来他都会第一个冲出来迎接,今天怎么没影了?”
其实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有事,但不想现在提。
周十晏望着她静默片刻,也只好配合地转移话题,乖巧答道:“市中心昨天不是新开了一家宠物商场嘛?”
“但咱妈非说商场规定不带宠物不让进,所以土豆早在一个小时前就被她亲自登门‘劫’走了。”
“……”江肆月满脸“这不是扯淡吗”的表情看着周十晏,“阿姨经常这么骗狗……骗你吗?”
周十晏一边默念“死嘴别笑”,一边唉声叹气地走回炖锅前,盛出炖好的牛肉汤:“是啊~”
“没办法,谁让咱妈就是喜欢小动物呢?”
江肆月还没反应过来周十晏在干什么,于是直接拉开餐椅,大马金刀地坐下,又叉起一块苹果:“那怎么不亲养一只?”
“也不是什么狗都像土豆那样会抓鱼吧……”
此话一出,周十晏到底没绷住,舀汤的手都笑抖了起来:“不不不,不是这个原因。”
他盖上碗盖,端着汤碗的把手朝餐桌走去:“其实我出生的那年年末,家里养过一只狗。”
“是只三个月大的边牧,叫五百万。”
眼见他将汤碗摆上餐桌,江肆月总算发觉了家里除土豆不在以外更大的不对劲——
吴嫂呢???
但许是苹果太好吃、牛肉汤太香、小狗名叫“五百万”太吸引人了等等……
江肆月光速咽下嘴里的苹果,揭开碗盖被香迷糊了还得努力维持形象地问:“五百万?这名字是阿姨取的吗?”
“对。”周十晏故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又转身回另一个炒锅前倒出煮好的鱼片,起小锅烧油,洗手准备往鱼碗里放干辣椒。
在他身后,江肆月“啪”一声盖上碗盖,一个箭步冲上前端起辣椒碗:“我来我来,你继续说。”
周十晏见状,顿时啼笑皆非地抓住对侧碗边:“阿月,你没洗手呢。”
“谁说的??”江肆月立马义正辞严地反驳道,“我在楼下茶室洗完手才上来的!”
言罢,她极其不爽地拍开周十晏的手,吩咐道:“把那碟葱拿给我。”
“好好好~”周少爷完全不敢质疑老婆,只得听话照办。
等江肆月加完配料,油也热好了。
“阿月,站过来点,别溅到衣服上。”周十晏端起小锅,伸手将她朝反方向拽了一把。
江肆月顺势后退。
见他泼完油放下锅,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还没说完呢,五百万后来怎么样了?”
“嗯……后来嘛……”周十晏拎着碗边的两个小耳朵,再次返回餐厅。
江肆月迅速跟上,就听见他说:“五百万刚到家那会儿我也才不满九个月,还没学会走路呢。但咱妈对她明显比对我亲多了。”
“至少她每天睡醒都是先找五百万,再来看我这个便宜儿子在干嘛。”
“特别是我四岁那年!”周十晏轻轻放下水煮鱼,重重强调这句话,“一家子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密谋,第二天就给我打包‘扔’去梅尔利亚了。”
“从此,咱妈终于如愿以偿的让五百万成为了她的‘独生女’。”
江肆月忍俊不禁地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兔子苹果以表同情:“原来女皇陛下是要‘立公主’,才把你这个‘废太子’送走的。”
“哎,如果可以,我倒真希望五百万能‘继承大统’呢。”捡漏的太子殿下吃了太子妃亲手喂的苹果,心情却依然沉重。
“……五百万是病了?”
作为一名资深铲屎官,江肆月当然了解每个养宠人最终都会面临的同一道难题——别离。
周十晏果然点点头:“……五百万过完十四岁生日以后,身体状况就越来越差。”
“熬到十六岁那年……已经完全失明了。没多久,四肢也开始跟着瘫痪。”
“她一直很聪明,所以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接受不了吧?”江肆月重新坐回座位,单手支着脑袋问。
“嗯,”周十晏怅然地叹了口气,迈步去消毒柜里拿碗筷,“她接受不了,所以开始不吃不喝,因为实在不想继续这么痛苦地活下去了。”
“既然五百万都做到了这份上,尽管咱爸妈再舍不得,也还是决定尊重她,带她去做了安乐。”
“从那之后,咱妈就再没养过宠物。因为她始终过不去未来注定离别的那道坎。”
“所以阿月,你可千万别被谢女士的表象迷惑了。”
说到这,周十晏摁开电饭锅,话题陡然转了个弯:“虽然她平时总是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的样子,但真遇上这种事,咱妈往往比谁都脆弱。”
“就连之前和柳阿姨一起养的电子宠物‘死’了,她都能跟人打视频哭两个小时。”
“……这么听起来,你妈妈也挺可爱的。”江肆月凝着他的背影,平静已久的神情终于泛起了涟漪。
“那你呢,”于是,她冷不丁又问,“去玉淑店里喝醉酒的那天,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