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半靠在他怀里,后知后觉的疼痛和乏力席卷全身。
恍惚间竟还令她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仍在梦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慢慢喝下小半杯温水,由于高烧显得嗓音格外沙哑:“幸好上课的事已经提前向学校请假了。”
“这周去亚墨利加的事也先缓缓吧,”周十晏又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颈侧,态度温和却坚决,“当务之急是先把身体养好。”
江肆月推开水杯,示意不要了,然后才说:“我考虑考虑。”
“阿月……”
“咔哒”
“哎呀姜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周十晏软下语气刚想再和她商量几句,但一心只为病人服务的大黄主任已经拿着化验单匆忙冲进了病房。
江肆月不动声色地看向那位明显是才从被窝里爬起,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打理的黄主任:“黄主任,是风寒吗?”
“对对对,”黄主任站在床尾,根本不敢去看自家老板阴沉的脸,“伤口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单纯感冒。”
“暖气已经调高了,姜小姐还感觉冷吗?”
江肆月如实道:“一点点,就是头疼得厉害。”
周十晏抿唇不语,“啪”一声放下水杯,看似是不经意间发出的声响。
黄主任却秒懂了。
“咳咳,这个头疼…头疼是正常的哈,”压力山大的黄主任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道,“额头上的降温贴先别摘,等这针打完差不多就能退烧了。”
“这段时间尽量少吹风,多喝热水多休息。我已经让小杨去药房取新开的感冒药了,一会儿送上来就先吃一次。”
“里面有助眠成分,吃完至少能睡得舒服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肆月总觉得这位大黄医生在提到“休息”俩字的时候,好像偷偷往她身旁瞄了一眼。
“……嗯,我明白,”但她还是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您辛苦。”
黄主任:“应该的应该的~”
病房门再度开合,屋里又只剩下江肆月和周十晏两人。
还有中央空调在宁静到近乎诡异的气氛中发出微弱的送风声。
“我想……”
“不好。”江肆月刚开口蹦出两个字,周十晏就断然拒绝了她。
“……”江肆月啼笑皆非地转过头,“我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周十晏给她拉高被子,小声嘟囔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等烧退了就办出院吧,”然而江肆月才不管他听不听,直接开门见山道,“一点小感冒而已,没必要一直待在医院。”
“你要实在不放心,我也可以待到傍晚,等你下班亲自来接。”
“?”周十晏果然倍感意外地看向她,“等我?”
江肆月“嗯”一声的同时,也显示出了浓重的鼻音:“说了去找泽兰的事我会考虑。”
“但具体怎么决定,还得看姜小姐身体的恢复情况。”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我身上还有buff加成呢,”她微抬下巴,示意着手腕上的蓝宝石,“回去休养有什么问题吗?”
周十晏凝着她的眼睛,多年了解让他直觉江肆月的话里有古怪。
可他一时也没领悟出究竟古怪在哪。
“你答应我视情况而定,绝不逞强?”他轻声征询着江肆月的意思,无奈道,“阿月,我知道你这次同意住院是因为这是姜小姐的身体。”
“如果换做真正的你,恐怕真连医院的门都懒得进。对吧?”
江肆月又“嗯”了一声,反应很平淡。
周十晏拿她毫无办法,只得转过上半身,双手轻抚着她的脸:“所以答应我,量力而行,好吗?”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只担心你的身体。”
望着他诚恳炽热的目光,江肆月心下一动,忽然问:“你刚刚是不是也这样摸我脸了?”
“?啊?”周十晏被问得一愣,不自觉跟着她的话题走了,“刚…刚才?你说打针前吗?”
江肆月绷直唇线,浅浅点头。
周十晏心虚地眨巴了两下自己好看的桃花眼:“阿月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有了。
“你说呢?”江肆月意味深长地扬起眉梢,“还不放开。”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十晏立马收回手,又好奇地追问,“阿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江肆月将头靠上身后的软垫,随嘴道:“睡着做了个梦,梦里的我也在发烧。”
“有个摸我脸的人,掌心和你一样暖。”
“!真哒?!”明明知道她梦见的人肯定不是自己,周十晏的眼神还是“唰”一下亮了,“都说梦境是现实的映射……”
“说不定就是通感了呢~?”
江肆月本来只想淡淡瞥他一眼,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鬼使神差般笑了:“也许吧。”
周十晏歪头看着她笑:“阿月,你故意跳我话题是不是?”
“……”江肆月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居然不好糊弄了,“没有。”
“那你答应我?”
“……”
“嗯?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真要瞒着我干坏事?!”
“……没有。”
“我不信!不对,阿月,你是不是背着我外面有人了!!?啊?你是不是跟别人好上了?!!”
“你有完没完?都说了让你到点来接我,哪那么多废话?”
周十晏“噌”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阿月?!你你你…你如果真有人了,我还能做正宫吗……?”
“想什么呢!?”兴许是退烧针起了作用,江肆月现在头不疼了,连骂人都有劲了,“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扇你!坐下!”
周某人成功以“qwq”的表情老实坐下了。
江肆月睨了他一眼,正要伸手去拿床头柜上剩下的半杯水。
“……?”
就在她抬手的一瞬间,面前还在生闷气的周十晏直接神级预判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当着江肆月的面端走水杯,快步到净饮机前接了一杯更热的回来。
然后握紧杯身,确定不烫手,才抓起江肆月的右手腕,把杯子塞进了她手里:“喝热的。”
江肆月捧住水杯,视线一路跟随着他的身影。
直到周十晏绕过床尾,重新坐回了他摆在自己床旁的椅子上。
“……阿月,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针对陶心蕊、徐昱泽,还有那个雪佛兰车主的事?”
那把椅子仿佛有魔力似的,周十晏甫一落座,霎时想明白了江肆月先前话里的古怪究竟在哪儿。
——去亚墨利加的事她压根不着急,她最需要的分明是今天下午出院前的那段时间。
见他猜出来了,江肆月也没表现得太意外。
毕竟在她心里,周十晏猜不出来才奇怪。
“嗯,”她抿了几口热水,坦然道,“我真心觉得放人鸽子是一种极度不礼貌的行为。”
周十晏顿时失笑。
但笑着笑着,也只好长叹一口气,揶揄地问:“夫人,那傍晚下班后,还需要小的来医院接您吗?”
江肆月手里的马克杯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泛着冷光的笑眼:“算了,你还是老实回家等我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