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友德这会像是知道村民们的想法一样,接着在喇叭里喊,“不来的扣工分啊,家家户户无论老少都要来!”
与此同时,梁主任带着公社的干部,妇联的同志都来了,每个人手里还提着张小板凳。
苏暖家——
“什么?”
“要给我们拍照?”
中午,吃完饭,苏暖冷不丁的从她房间里拿出一台相机说要给家里人拍照,一下子,整个苏家就炸了锅了,这可是拍照,而且还是在家里拍照!
七十年代的普通人能够拍一次照片,那是非常奢侈的。那时候,只有干部拍照的机会才比较多。
苏家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周桂华结婚那一年,苏友福带着她去县里拍的,就一张很小的黑白照片,一直被她好好的用棉布包着收在抽屉里。
周姥姥更是活了六十多年,没拍过一张照片。
这会一听要拍照,周桂华一听,顿时急了。拍照啊,怎么可以穿得这么随便,为了方便干活,他们现在穿的都是层层叠叠补丁的旧衣服。
苏友福和周桂华以前为了省下布票给女儿做新衣服,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给自己做过衣服了。尤其是苏友福,平常总在地里干活,衣服肩膀上被磨出来的大洞,光是补丁都摞了五六层了。
留下堂屋里的一众人,周桂华蹭蹭几步便跑回屋,一通翻箱倒柜。
一边还催促苏友福:“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儿,快回屋换身干净好看的衣服。”
这架势,搞得平时最不在意外表的苏友福,这会儿也急得团团转。
紧随着周桂华的步伐,试图从仅有的几件衣服里拼凑出一套最体面的。
徒留苏暖姐弟在原地大眼对小眼......
就连周姥姥和大表哥也在梳洗打扮,他们来这就是打算短暂住几天,根本没带几件衣服来。
面子不在了里子来凑。
十分钟之后,周桂华才从屋里犹犹豫豫地出来了,她站在房间门口,此刻正不安地用手扯着裙摆上的折痕,不自在的道:“暖暖,你看,这身怎么样?”
苏暖凑过去一瞧,嚯,下半身是藕色格子半身裙,上身是一件藏青色的衬衫,周桂华长得很秀气,从个头到五官都小小的,就这样一身,走出去,别人都看不出是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
今天冷不丁一打扮, 感觉戴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就是娃娃脸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绕着周桂华转了一圈,啧啧有声地感慨,“妈,你这么一穿,我爸可不敢放你一个人出门。”
继而转向她爸,调侃道:“爸,我说的对吗?”
被女儿暗中推了一下后背,苏友福踉跄一步上前,对上周桂华的视线。
被她带着羞涩地眸子睨着,苏友福不由一阵紧张,目光立刻慌乱地飞走了,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眼,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她。
这么多年没见媳妇儿打扮,今天冷不丁一见,感觉媳妇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平常也好看,一直都好看。
周桂华被这人的表情逗乐了,反倒是不别扭了,大大方方的拎了拎裙边,“这还是我和你爸结婚那年做的,布料钱加上裁缝的手工费,一共花了七八块钱呢!这颜色会不会太过了,要是不行,妈在换一身。”
“不会,不会,就这样穿才好看,妈,快,我先给你在家拍几张,待会咱们一起去外面拍。”
苏友福拿了把梳子,沾上水,梳了几下头发,就站到周桂华旁边。
让他们站过去,苏暖则开始调试相机。
苏暖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双镜头反光,从上往下俯看取景的“方砖头”,在院子里周桂华拍了两张练练手,才算逐渐掌握一些窍门。
“咔嚓”一声。
凝固的不仅仅是画面,还有一个时代的印记。
这个时代值得记录下来的美好画面有很多,她想将它们都保存下来。
十二点五十分,大队大坪上乌泱泱的人,一窝一窝围坐着说话,也幸亏是在室外,要是在室内,闹哄的能掀翻屋顶。
这时,苏暖一家六口出现在大队大坪上。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忽然像是收音机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没了声,忽然又闹哄哄起来。
“桂华,你们这身打扮是要上台表演吗?”
“这穿得也太精神了,真好看。”
“哟,阳阳这额头怎么还有个红点儿呀?”
“快来,快来,坐这边。”何翠拉着周桂华一行人坐到了一边,和她嘀咕着,“这都多少年没见你打扮了,这裙子还是我陪你去做的吧。”
何翠羡慕的看着,啧啧啧,桂华姐这身材保持的可真好啊,不像她,明明吃不多还是越来越胖。
有一种痛,叫去年的长裤穿不下!
现在减肥还来得及吗?
“咳咳,没有,苏暖说宣传会要给大家拍照,所以就在家换了身衣服,这不是上镜显得精神吗?”周桂华笑着道。
“什么?”
“还要给照相?”
“我的娘嘞!那是不是照相机?不会把我们都拍进去了吧?”
几十双眼睛因为刚才这一喊,齐齐转头,余光越过人群看到不远处的人,眼神中都透着惊喜。
场中,苏暖正跟一群知青们高高兴兴地说话,不一会又举起照相机带着他们四处走动起来,似乎是在找合适拍照的位置。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甚至无意识开始整理衣服,眼睛都不敢再四处乱转。
被叫来听宣传,其实大部分人还是不乐意的,大队经常有宣传会,估摸着又是老样子,几个领导轮流在上面唾沫横飞,她们在下面鼓掌,所以各个积极性都不怎么高。
但这回好像不太一样啊。
正说着,梁主任带着人走了过来,“小苏同志,你这是?”
他被苏暖这记者造型给弄的一愣。
差点忘了来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