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在生茂的大声提醒声中,生金和生银两人也不敢多想,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疲惫之色瞬间也消失了,瞪大眼睛紧跟在生茂身后,一头钻进了杂树林,撒开退拼命飞奔,生怕一个迟疑,自己就被人给抓起来了。
太昊看到这里有些想笑,在火把晦暗的光亮下,这两拨马匪也能睁着眼睛看错对方,真的是眼睛被雀屎给糊住了。
就算是眼睛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形了,听声音总可以听明白吧?
看眼下这样子,这两拨人要么往日有怨,要么近日有仇,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眼睁着一个弄一个。
“嘿嘿,这些家伙髿里头该不会装的是野草吧?”太昊小声调侃道。
随后看了眼罗鸣等人,看到罗鸣带着十一个马匪顺着谷子里的田埂,已经走到北边的古道跟前了,却并没有急着跑到古道上去,而是就地坐在谷子地里的田埂上歇息。
这些家伙看着古道上在忙碌做饭的人群和火光,一边吞咽着唾沫,一边放长了缰绳,让马儿在身旁随意吃着地里的谷杆和野草。
罗容很有眼色的把背上的包袱转到胸前,从里头抓出一把野果子,笑着递到罗鸣眼前,谄媚道,“罗哥,饿了么?来,你看这是啥?”
“这是。。。山楂?”罗鸣看着眼前的野果子,有些吃惊。
“这不是山楂,这是红海棠,”
罗容面带笑容,兴奋地解说道,“这是伢晚上咱们路过那个盘家埠子的时候,我趁着没有人注意,在盘家埠子西门外的果树上摘的;”
“不信你尝一个,味道很甜的,就是吃多了口里有些发酸发涩,嘿嘿,咔喳——”
说着话,罗容伸手捏起一个野果子填进嘴里,大口咀嚼了起来。
“吸溜——”
站在罗容身旁的罗江看得兴起,忍不住吸了口口水。
罗鸣可能是害怕罗江动手抢罗容手里的野果子,急忙伸手抓过野果子,捏起一个样子好看的,尝试着填进嘴里,刚刚咬了一口就转头吐在了地上。
“啊呸呸呸——”
罗鸣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皱着眉头喊道,“这是啥果子呀,又酸又涩,真的很难吃呀!”
“罗鸣哥,要不给我尝一个?”罗江早已经按耐不住了,伸手从罗鸣手里抓过野果子,随手往嘴里填了一个,就飞速咀嚼了起来。
罗鸣疑惑地看向罗江,就连嘴角上的口水也忘了擦了。
“咔喳咔喳。。。”
罗江看起来吃的很香,在吃完一个野果子后,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继续大口咀嚼。
看到这里,罗鸣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罗江,你吃这果子嘴里不酸吗?”
“不酸,不酸,一点儿都不酸。”罗江微笑着点了下头,继续吃野果子。
“不涩吗?”罗鸣不死心地问道。
“不涩,不涩,一点儿都不涩。”
罗江依旧是一脸的微笑,意识到其余的马匪围拢了过来,手中往嘴里塞野果子的动作和咀嚼的速度就更快了。
有相熟的马匪瞪着眼睛问道,“罗江,你吃啥哩?”
“罗江,能给我一个不,吸溜——”有脸厚的马匪厚着脸伸手向罗江讨要。
“罗江啊,我都饿得快要吐酸水了,你也给我吃一个你吃的东西,好不?”有手快的马匪已经忍不住动手开抢了。
罗江马上就急了,一把将剩下的野果子塞进怀里,一边拼命咀嚼嘴里的野果子,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野果子是罗容的,你们找罗容要去吧,不要找我,我手里也没有几个了。”
一众马匪一听,马上眼睛火热地看向了罗容。
罗容无奈,只好苦笑着把包袱从脖子上取下来放在地上,打开包袱给众人看,“哥几个,你们看看,我的包袱里头除了这几件破衣服,就是这个破鞋了,刚才,我把野果子都给了。。。”
不等罗容说完话,一众马匪就转过头扑倒罗江,直接动手抢了起来,一边抢一边咒骂。
“罗江你个坏怂,还敢说谎,看我不捶死你!”
“罗江,静静地,等我把野果子掏完了你再动弹!”
“哎哟,罗江你属狗的吧,你敢咬我?”
。。。。。。
罗鸣看到众人争抢野果子的粗暴动作,并没有开口阻止,而是很有眼色地起身猫腰往北边挪了下屁股,直接挪出两丈开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恼,“伢下午出来的有些急了,咋就忘了带上干粮呢?”
彼时,就在北边不远处的马车上,被屎尿憋醒来的华红勒,揉了揉眼睛后爬下马车尾。
先是看了眼在火堆跟前忙碌着做饭的妹妹华红叶和妈妈罗拴弟,瓜瓜地笑了一声,也顾不得跟老瓜子一样坐在火堆跟前玩赏铜镜的阿爷华青松打招呼,就夹着双腿,用手扶着沟子,快步跑进了古道南边的谷子地里。
随后,华红勒要巧不巧地在沉着老脸两眼茫然低头想着心思的罗鸣眼前打住了脚步,对着地上黑乎乎的人形物体,秒速解开腰带,褪下裤裙,用手捏着老二就是一通泼洒。
“啊啊啊——”
一股骚热的水花没头没脑地浇在脸上后,还在发呆的罗鸣马上就慌乱了起来,急忙侧身,右手护着头脸,大声嚷嚷了起来,“噗,噗——谁呀?你用啥水往我脸上泼哩?”
“呃?”
正在舒服撒尿的华红勒吓了一跳,立时没有了尿意,提起裤裙就要转身跑路,却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边系着腰带,一边瞪大眼睛看向罗鸣,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是罗鸣舅舅?”
“嗯?”
罗鸣也是一脸懵逼,右手在老脸上很随意地擦了几下热尿,借着古道上的光亮仔细打量了一下华红勒后,马上也是一脸的惊喜,起身兴奋地问道,“你你,你是红勒?”
“嗯嗯,舅舅,是我,”
华红勒麻利地系好腰带,跳着脚高兴地说道,“嘿,我是华红勒,我妈就在路上做饭哩,我阿爷跟我妹妹红叶也在哩,舅舅,你咋在这里呢?是不是家里出了啥事了?”
“罗鸣哥,这娃是谁?”说话间,罗容和一众马匪好奇地围拢了过来,罗江伸手指着华红勒,沉着脸警惕地问道。
“哎呀,我来叫你们认识一下!”
罗鸣马上来了精神,指着华红勒说道,“这是我外甥华红勒,是黑水源埠子的,他爷叫华青松,是埠子里的族老!”
说着看向华红勒,指着罗江说道,“红勒,这是罗江,是你九舅,这是罗容,是你十二舅,还有这个。。。”
经过罗鸣的一通解说,华红勒瞬间与一众马匪认识了,也许是年纪差不多大小的缘故吧,几句闲聊之后,就马上变成了相交几十年的好友了。
“嘿嘿,诸位舅舅们,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华红勒很是大气地挥了挥手,豪爽地说道,“走吧!去北边路上,我叫我妈多做几锅饭,一定叫你们吃的饱饱的,等天明了咱们一起进黑水城,一起向东去雍州城,嘿嘿嘿。”
“红勒大气!”
“红勒高义!”
“红勒豪爽!”
“红勒是真侠客!”
。。。。。。
一众马匪的嘴里马上说起了好听的话语,且源源不断,就连罗鸣想要插话,张了好几次嘴巴都没有找到说话的机会。
在华红勒的带领下,一众马匪牵着马儿很快来到了古道边,不用华红勒解说,眼尖的罗拴弟一眼就认出了罗鸣和一众娘家的子弟,立时就红着眼睛嘘寒问暖了起来。
华红叶忙碌着做饭,顾不上插话。
华青松想要凑上前询问,却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只好苦着脸灰溜溜地走到马车跟前,苦着老脸坐在车辕上,把火堆让给了罗鸣等人。
当然了,罗鸣没敢说真话,在阿姐罗拴弟问起缘由的时候,罗鸣就凑近罗拴弟耳边,小声说道,“阿姐,伢个下午野马寨的马匪在野马河石桥西头抢东西,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我知道!”
罗拴弟急忙狂点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当时我跟你叔和两个娃就在石桥中间哩,那场面,真的很吓人的。”
“嘿嘿——”
罗鸣咧嘴轻笑,小声说道,“阿姐你不知道,我们已经盯了野马寨好久了,就在伢下午,趁着野马寨空虚,我就带着咱们罗家埠子的勇士,去野马寨抢了一拨。”
“啊?”
罗拴弟吓得马上跳了起来,老脸有些泛白,眼神恍惚,向周围乱瞅。
“阿姐,你不要这样!”
罗鸣急忙伸手按住了罗拴弟的肩头,轻声说道,“我只是悄悄跟你说哩,到现在那些马匪还没有回野马寨哩,还不知道我们抢走了他们的钱财哩。”
“啊嘘嘘,啊嘘——”罗拴弟吓得急忙用手轻拍着自己的胸脯,老脸上秒速露出了一副做贼后的惊恐之色。
罗鸣转头看了看四周,悄声嘱咐道,“阿姐,你不要慌张,我也知道你们过得苦,一会吃完饭后,我就把抢来的钱财分给你们一包袱,这样,在逃荒的路上,你跟我姐夫跟红勒跟红叶就不愁没有钱花了,嘿嘿。”
“哪哪?”
罗拴弟还有些心惊,急急问道,“你给咱们罗家埠子这些子弟咋样分哩?总不能。。。”
“呵呵!”
罗鸣诙谐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阿姐,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已经想好了,给他们一人分一匹马,另外一人给一包袱钱财;”
“想跟着咱们一起逃荒的,就一起逃荒,想带着钱财回家窝冬的,我也不拦着,就叫他们自己选择去,嘿嘿嘿。”
“这样好!这样好!这样最好了!”罗拴弟听罢一脸的兴奋,还不忘嘟哝几句。
罗鸣等人的到来,不但华遂梁和华红泥父子俩看到了,而且黑鹞子也敏锐地看到了。
华红泥看了眼火堆上的铜锅,意识到饭要煮好还需要一会儿,就小声对华遂梁说道,“阿大,红勒引过来的这群人不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
华遂梁阴沉着老脸,起身说道,“那咱们过去看一下,甭叫你碎爷吃了暗亏了。”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华红泥应了一声,率先走了过去。
华遂梁暗搓搓地看了眼站在一旁发呆的黑鹞子,没有说话,慢悠悠地跟在华红泥身后,也向华青松一家待的地方走去。
因为好奇马儿,春雨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罗鸣等人,在意识到黑鹞子盯着罗鸣等人观看时,就悄悄地问道,“鹞子哥哥,这些人你认识吗?”
黑鹞子想也没想,就点头应道,“嗯嗯,嗯。”
点完头后,黑鹞子又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很想开口说自己不认识罗鸣等人,但是又害怕误导了春雨,立时又改口问道,“小雨,想不想跟上哥哥去城里吃好吃的?”
“想啊,小雨很想吃好吃的。”春雨收回目光,盯着黑鹞子猛点头。
“那你不要出声,抱紧哥哥就行了。”黑鹞子小声嘱咐道。
“嗯嗯,嗯。”春雨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伸手搂紧黑鹞子的脖子,不再松手。
黑鹞子也不再做声,抱着春雨猫腰低头,慢慢在马车的暗影中向前摸去。
“红勒,这些人是谁呀?”
华红泥一走到罗鸣等人跟前,就大声问道,“该不会是你家的贵客吧?”
华红勒正在听罗鸣吹嘘,眼见华红泥过来了,马上起身招呼道,“呀,红泥哥,你咋过来了?吃了饭没有啊?”
随后,又眼尖地看见了跟在华红泥后边的华遂梁,急忙解说道,“族长伯,这是我舅舅,这是我九舅,这是我十二舅,这是我。。。”
华遂梁没有说话,只是抱了抱拳,微笑着向罗鸣等人点头。
“呵呵!”
罗鸣只是眯缝着眼睛看了华遂梁一眼,发现华遂梁身上的灵气与自己不相上下,窃笑一声,并没有起身回礼。
华红勒解说完罗鸣等人,又指向华遂梁说道,“舅舅,这是我黑水源埠子的族长,是我本家的一个伯。”
说着又指了指华红泥,“这是我伯叔哥,叫红泥,是个行商,嘿嘿。”
黑鹞子已经摸到了马群跟前,悄悄地解开拴在简易马车车尾南边的马缰绳。
华青松看到黑鹞子抱着春雨,但是却没有注意到黑鹞子在解马缰绳。
罗鸣看着华红泥有些眼熟,笑着问道,“红泥呀,我咋看你有些眼熟呢?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嘿嘿——”
华红泥咧嘴嬉笑,“罗叔客气了,我也看你很是眼熟,正在想呢,咱俩到底在哪里见过面呢?”
此时,黑鹞子已经手快地解开了一条马缰绳,有些小贪心地在继续解第二条马缰绳。
也许是马儿见到了熟人,很是亲昵地打着喷嚏,用嘴蹭着黑鹞子的肩头。
“啊哈——”
华红勒瓜子一样看了看罗鸣,又看了看华红泥,大声笑道,“我知道了,你们都是行商,肯定是在走商的路上见过面吧?呃,我说的对不对?”
此时,黑鹞子已经解开了第三条马缰绳,还要继续解马缰绳时,就被华遂梁发现了。
“咳咳,咳——”只是华遂梁并没有出声阻止,而是用手捂着嘴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哎呀,我想起来了——”
华红泥盯着罗鸣的眼睛,大声说道,“春天我跟着行商队伍去阳关城的时候,路过瓜子桥西边的桥头,带着十几个马匪抢我们货物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