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男子正是段少允的贴身暗卫之一,阿恒。
当初她醉酒骑马,被段少允带回怀风山庄的时候,第二天醒来后曾与他有一面之缘。
那时她就对这个暗卫印象挺深的——她真不知道有这么个蠢笨的祸害在身边,段少允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过当凤筠想到妥妥……她又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怕是更不容易。
这个阿恒的眼睛挺大挺漂亮,跟个女孩子似的,因此凤筠一眼便将他认出来了。
更别提前段时间她才从妥妥口中得知,她和段少允的那对药就是被这个挨千刀的给换了的。
至此,凤筠真是化成灰也忘不了他。
外面突然传来车夫含混的问话:“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事吩咐?再说一遍,老奴没听清。”
“无事。”凤筠提高音量道,“你自驾车就好。”
阿恒这才勉强止住笑,压低声音拱手行礼道:“真不愧是凤大小姐,眼力就是好。”
换药之仇刻骨铭心,凤筠可没这么大度,必不可能因为他一两句恭维话就轻易放过他。
不过,现在有另一件事更加令她警觉。
“你家主子派人监视我?”她又惊又恼。
她往逍遥阁的方向走了不过大半路程,他的人就进了她的马车了,这不是监视是什么?
这种时刻被人注视,随意被人指手画脚的处境,令凤筠十分反感。
阿恒连连摆手道:“没没没,主子监视您做什么?主子派我来,是有要事请凤大小姐面谈。”
这倒是出乎凤筠的意料了。
难道阿恒此时出现在马车上,真的只是帮段少允传个话,而并不是有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凤筠狐疑地眯起眼睛:“他跟我有什么好谈的?还面谈?”
阿恒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去。”凤筠答得很干脆。
阿恒一怔,明显有点慌。
“主子还说了,您有东西忘在他那了,他要还给您。”
“什么东西?”凤筠问。
阿恒挠挠头:“簪子。”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值几个钱,让他丢了吧。”
阿恒急了:“要是除了簪子,还有别的呢?”
“还能有什么?”
阿恒中气不足道:“不知道……”
凤筠愈发狐疑地打量着他:“你们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词都没编好?”
阿恒咬牙纠结了一会,才道:“其实是主子他……他这几日病了,病得很严重,不能出门那种。”
凤筠刚听到的时候还真有些讶异,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生龙活虎得很啊,怎么也不像是几日之内就病入膏肓的样子。
难道他又中了什么毒?
等等……凤筠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病了,叫太医就行了,叫我去做什么?”
阿恒竟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凤筠的最后一点耐性也被磨没了:“你今日运气好,我没带几个好使的打手。还不快从我的马车上滚出去!再晚些到了逍遥阁,你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凤大小姐,你果然是要去逍遥阁?”阿恒脱口而出。
凤筠一怔,立刻回过味来。她的拳头都握紧了:“你们果然是在监视我?”
阿恒目光躲闪。
其实他一早得了令,但凡凤大小姐去烟花之地,就要把她截住,带去见他家主子。
但是主子还说了,一是不能让她察觉到被监视,二是不能用强,要让她心甘情愿地过来见他。
阿恒的印象中,凤筠本就是他家王爷暗中的情人,她一向是上赶着他家王爷的,只不过两人一向藏得很深,又吵吵和和闹个不停。
他本以为随便找几个由头,这凤大小姐必定就跟他走了,没想到他一招不行又出一招,招招都不能劝动她分毫。
如今看来,王爷怕是哪里又惹到凤大小姐了,俩人正闹别扭呢。
若他今日完不成任务,回去免不了又要受责罚。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俩人谈情说爱,他们下人夹在中间受罪,这叫什么事啊?
这凤大小姐也是的,他家主子怎么说也是人中龙凤,要权势有权势,要地位有地位,模样也不差,她还总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他家主子的性子,是能咽得下这种气的吗?
别的不说,阿恒倒是很佩服她的胆量。
凤筠一个问题,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给我老实说,你家主子究竟安的什么心思?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阿恒回想了一下,王爷好像抱怨过,他这几日都没有去上朝,都是因为身上和脸上的那些伤。
他天天关在府里跟坐牢似的,还得应付皇兄一日两三趟的派人探视,偏偏凤筠没事人一样到处招摇。
阿恒曾请示过,万一凤大小姐不肯来见他,该当如何?
那时王爷正在往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药,心情不大好。
他对阿恒道:“你就跟她说,本王被一只恶犬咬得浑身是伤,如今创口溃烂生疮,都拜那恶犬所赐。若那恶犬胆敢露面,本王将它关起门来收拾。”
阿恒觉得很奇怪,这样说凤大小姐岂不是更不敢过来了?
他也不知道他家主子说的是气话,还是当真的。
但既然此刻凤筠发问了,他还是照着主子的原话说了。
说完,阿恒还加了点自己的揣测:“凤大小姐,主子当真几日没出门了。那些伤都是你搞出来的吧?我看,他是要跟你清算清算,因此才要我诓你过去。”
眼前的女人肉眼可见的恼了。
上次故意让她放开了咬的人是他,如今伤口长不好了,反过来骂她是恶犬,还派人放狠话来威胁她?
她的牙是有毒?怎么就溃烂生疮了?
他当初咬她还少吗?她也没少见血啊。
还说什么……关起门来收拾?
上次眼巴巴求和的是他,如今才不过几日,竟敢派人找上门来挑衅。他还真以为有了幽梦,就能拿捏她一辈子了?
况且,他凭什么管她去哪?这事她也得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想到这,凤筠一挽袖子,道:“你把你家主子给我叫出来。他躲在暗处算什么能耐?他身上那些伤再怎么溃烂,他的脸总没有烂吧?当真还出不了门了?有本事当面把话说清楚!”
正说着,马车缓缓停住,似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车外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本王就在这,何曾躲在暗处?有什么话,你下来我们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