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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凤筠醒过来的时候,脑瓜子昏沉沉的,仿佛晃两下就有回响。

她挣扎着坐起来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个锦被,被子下面是一片布也没有。

而且她看了眼自己的身子,怎么说呢,肉眼可及的地方一块好皮都没有,就像是昨天晚上掉进了狗窝里,少说被十只狗轮着啃过了一样。

震惊,懊恼,挫败,恼羞成怒。

许多强烈而不快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气得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喉间一股腥甜,几欲吐血。

但首当其冲的情绪,还是难以置信。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那个药呢?为何不仅没有任何效果,怎么倒像是……

反过来了呢?

昨天晚上她只恨自己没早点晕过去,以至于她还能较为清晰地记起来,过程中有几次她明明叫停了的,还试图逃跑过……

服药以后,这档子事难道不该是她说了算的吗?

可最后都是男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她便“乘”字底下丢了人——乖得不像样子了。

被男人强行这样那样,但凡她表现得宁死不屈,有点骨气,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崩溃。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乖”字。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是怎么迎合他的,是怎么向他摇尾乞怜的,就觉得一张脸都没处搁了!

所以说,昨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她当时记错了师父说的话,把药用错了方法?

不,不可能!她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大些的瓶子是雌药引,她放到了自己的杯子里,小些的瓶子是雄药引,她放在了男人的杯子里。

而且,下药的时机和手法她自认也是把握得稳准狠……

凤筠翻了个身,也不知扯到了哪里的伤口,整个人疼得呲牙咧嘴的。

伸手想去捞一把地上的衣服,只见胳膊上、手腕上,竟也都是红的、紫的印子交叠着,有用手掐出来的,也有牙咬的。

凤筠两眼一闭,差点背过气去。

她这次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

她从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的示好会被一个男人弃若敝履,生意也被他攥在了手心里,当做了威胁她的手段,这些倒也都罢了,如今她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本人都被他当成个玩物,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她的报复,她的谋算,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在京城混了这七年,她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若让旁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不,旁人绝不会知道的……段少允也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想到段少允,她这股子怒气就更盛了。

她虽存心要下药收拾他,但毕竟没有真对他做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

可他呢?他干的这是人事?

他是属什么动物的,做起那事来又啃又咬的,简直跟个饿死鬼似的!

亏他平日里还装得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德性,没想到都是故弄玄虚,骗鬼的把戏!

凤筠趴在床上,总算是挣扎着把地上的衣裳捡起来了——昨天还是件崭新的漂亮衣裳,今日却已成了破布条。

她心下更加恼火,甩手将布条丢回了地上,又把身下的床板当成段少允,“砰砰”狠砸了几下才解气。

“咚咚咚……”

她正拿床板撒气呢,便听到门外几声低低的敲门声响起。

那声音犹犹豫豫的,让人莫名觉得像做贼一样心虚。

凤筠一下子警惕起来。

“是谁?”

她本想再补一句“滚下去,别烦我”,可刚刚那两个字一出口,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的声音了。

如此沙哑,音量也小得可怜。可她明明是试图喊出来的……

对段少允的恨再次达到顶峰,凤筠跟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吱呀”一声,门竟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凤筠浑身一哆嗦,忙缩回了被子里。

来的人正是始作俑者,那个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仇家。

得亏凤筠醒来以后还没照镜子,否则看看男人的面色,再看看自己,她又得被活活气死。

他额上被她砸出的伤口已经过处理,只是仍高高地肿着,此外一张脸上白白净净的,还少有地透着几分红晕,平日里颜色浅淡的薄唇也添了些血色,倒是显得气色颇佳,红光满面的。

而她相比之下就不知惨了多少倍了——

头发凌乱,如同乞儿,一双肿眼泡,又粉又膨像两颗桃子,脸的两侧都淤青了,一看形状便知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两片嘴唇尤其肿得厉害,下嘴唇上还有血印子,是她自己用牙咬出来的。

脸尚且如此,脖子和其他部位就更不必说了。

男人进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后的门关好了,顺便上了闩。

凤筠都被他整出阴影了,见他锁门,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你想做什么?”她把被子拢得更紧了些,一双肿眼泡自锦被上方露出来,目光满含提防。

段少允头也不抬地上前几步,似是在回避她的眼神。

隔着一段距离,他将几个药瓶丢在她手边。

“你……自己上药吧。”他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撬出来的,说得极为艰难,“还有,把这碗避子汤喝了。”

凤筠这才看到他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碗汤药。

她正恨他入骨,又岂肯乖乖听他的?

她把药瓶子一股脑对着他的脸砸回去,边砸还边骂:“谁稀罕你的药?你自己留着医你的良心去吧!踢寡妇门挖绝户坟的缺德货!少在这婊子送客——假仁假义了!”

第一支药瓶刚好砸中了他额头上的伤口,疼得他青筋都爆起了。后面的药瓶被他挥手打落后,在地上碎的碎,洒的洒。

段少允在进门前,就知道她不会给他好脸色,可真正面对面时,还是被她不重样的难听话气得半死。

他正待还她两句,可听她骂街的嗓音沙哑不堪,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半张脸惨得都快让人认不出了,气势上明显大打折扣,便又熄了火。

毕竟她是怎么被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这个当事人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