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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姐,你也没喝酒啊……怎么倒像是醉了?”妥妥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一直红着脸、张着嘴傻笑呢?别人掐你脖子,你就这么高兴吗?”

“胡诹什么!谁笑了?”凤筠猛地回过神,把妥妥的小肉手打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没人掐我。他一个王爷,掐我脖子做什么……你别问了,快找个帕子帮我遮起来。”

一开始妥妥帮她把脖子围住了,可大夏天的,这样围着颇为古怪,反倒引人注目,于是凤筠干脆将帕子当做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垂下来正好将脖子也挡住了,就是等下吃饭喝酒会有点麻烦,总得掀开一条缝。

“对了,我爹为什么让你掐我穴位,害我肚子疼?”折腾好面纱,凤筠终于有时间算这笔账了。

妥妥冥思苦想道:“老爷说,他看你最近气什么……郁什么……让我助你疏通一下。”

凤筠扶额:敢情这俩人连供词都没串通好。得了,在妥妥这显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她还是回去好好问问她爹吧。

“那你刚刚跑哪里去了?”这事她也得跟妥妥算账。

妥妥见四下无人,这才说清了她迟迟没露面的原因。

原来她怕凤筠收拾她,于是躲在了树上,暗中窥视。结果那树上竟还躲着另一个高手。

俩人在树杈上四目相对,都被吓个半死。但他们都不知对方的身份和来意,既不敢贸然动手,又不敢率先离开。

后面俩人就默默无言地对峙起来了,竟是对峙了一个时辰之久。中间妥妥太饿了,那人还给她递了半块干粮。

后来天都黑透了,她听到凤筠的叫声,这才急忙赶来。树上的神秘人也没有加以阻拦,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凤筠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听都觉得这不像是两个脑筋正常的人干得出来的事。

“那人……很瘦,身量不高,看着年纪不大,黑衣服,遮着半张脸,一双眼睛还挺大挺亮的。”

凤筠一边描述着,妥妥一边疯狂点头。

“小姐,难道你也看到他了?”

凤筠心想:还真让自己给猜中了!这不就是段少允身边的那个暗卫,阿恒吗?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个阿恒跟着段少允进了宫,妥妥跟着她进了宫,俩人刚好遇到了一起,又都感觉到对方武功高强,因此不敢轻易行动,就这样面面相觑,一直到刚刚……

这俩直脑筋今日能碰到一起,还真是芝麻落在针眼里——赶巧了。

凤筠哭笑不得,当下只觉得饥肠辘辘,她得赶紧回到宴席上好好饱餐一顿再说。

宴席此时已接近尾声了,凤筠刚在她爹身边坐定,她爹就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你为何把脸蒙上了?”

“脖子被树枝划了一下。”凤筠答。

虽说她这个理由完全不至于要把脸挡住,但是她爹竟没做任何质疑,反倒觉得她很懂事。后来她爹也看出来,她对他指使妥妥对她暗下“毒手”一事颇为恼火,便一直回避她的目光,要么装作和旁人相谈甚欢,要么装作醉酒,自己低着头假寐。

凤筠勉强塞了两口菜,垫垫肚子。这宫里的御宴菜品外观极为华丽精美,吃到嘴里却无甚滋味,倒不如他们自家府里的小厨房做得喷香下饭。

她瞄了一圈皇室的席位,发现段少允的座位一直空着。英国公府那边,她看到了几位衣着首饰都格外精致的小姐,却没看到那个被她误伤的梅玲月。

她又打量了一圈坐在高位上的皇上和几位妃子贵人,也不知是不是大家都已经微醺的缘故,气氛格外轻松,一位美艳的妃嫔上前为皇上奉酒,竟被皇上拉坐在了大腿上,两人鼻尖贴在一起,也不知在嬉笑些什么。

凤筠有些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皇上竟似有所感,立刻望了过来。

皇上的穿着比上次接见父亲时更为华贵隆重,织在明黄绸缎里的金丝在大红宫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显得煊赫而不可亲近。

偏偏他此刻笑眼盈盈,双颊酡红,怀里还抱着一位佳人,看着倒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不如上次初见时那么威严。

两人的目光于半空中交汇,凤筠微微一惊。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敬酒时,皇上却只是冲她笑着小幅度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把视线移回怀里的美人身上了。

宴会临近尾声时,梅玲月总算是露了下脸。

原来她的长姐正是之前坐在皇上怀里腻味的美人,是如今颇得圣宠的婉妃。婉妃向皇上进言,说她小妹琴艺一绝,今夜愿为到场的宾客献丑,演奏一曲。

此话一出,许多爱好琴曲之人都颇为期待,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凤筠问她旁边坐着的兵部尚书之女:“这位婉妃的妹妹,琴艺极好吧?可有议定亲事?”她莫名回想了她与段少允相识不久时,曾发现他格外爱听人弹琴。

兵部尚书之女笑道:“婉妃娘娘共有四位姐妹,其中三位是嫡亲的妹妹,还有一个庶妹,就是这位梅玲月。说起来,婉妃的母亲岳氏心善豁达,从未亏待过这个庶女,许她和其他姐妹一同入学堂,并且琴棋书画、女工,无所不通,其中尤数琴艺最为过人,在京城可都是出了名的呢。至于亲事嘛,倒还没听说定了哪个人家。毕竟她的三位姐姐还有一位尚未出阁,她排行老四,暂且还轮不到她。”

凤筠颔首,又随便闲聊了两句。彼时,梅玲月已经坐在一张琴案边,弹奏起来了。

“咦,今日听来,这梅四小姐的琴音飘忽,略显杂乱,并不如传言中的那么美妙啊……”兵部尚书之女边听边摇头。

凤筠也不懂其中的门道,她只觉得梅玲月似乎总是往段少允的位置望过去,看着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话说,梅家这位小姐平日里都在哪奏琴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她忍不住又向身边的贵女搭话。

“凤大小姐可知道流月居吗?”兵部尚书之女低声道,“这流月居背后的人,便是梅爵爷。梅四小姐只在此处抚琴,而且据说,她只为知音演奏,若是粗俗之人,千金也难求她一曲。或许,这就是所谓文人雅士的傲骨吧。只是今日听来,我倒觉得她有些名过其实了……”

凤筠回想起了什么,看着一桌子佳肴,顿时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