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是”,然后眼神迅速地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站着的那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见状,立即一个箭步冲到跪在地上的静菊身旁,左右两边各一人,毫不费力地就把她从地上提拉了起来。随后,她们二话不说,拽着静菊就朝着院门方向拖了出去。
这时,秦嬷嬷走上前几步,对着段翎钰恭敬地福下身来,缓声道:“二姑娘,老奴前去盯着些,以免出什么岔子。”段翎钰微微颔首:“嗯,那就有劳嬷嬷了。”
这边话音刚落,夏竹也上前向段翎钰福身行礼。段翎钰抬眼看向夏竹,见她一脸疲倦之色,头发略显凌乱,发髻只是随意地挽着,身上的衣衫也是匆匆忙忙拢在一起的模样。段翎钰轻声开口道:“夏竹,辛苦你先去一趟哥哥的房间查看一番,还有昨天他用的饮食,你仔细查验一下是否有异。”
夏竹闻言,连忙应道:“是,大娘子言重了,这些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说罢,她再次福身,转身就要朝屋内走去。
春桃上前轻声道:“大娘子,外面风大,吹久了身子怕是受不住,要不还是让奴婢先扶您回屋坐着吧?”段翎钰听后点了点头,顺手拿起放在膝盖上的册子,缓缓站起身来。春桃见状,急忙伸手扶住段翎钰的胳膊,扶着她往屋内走去。走的时候,春桃还不忘顺手拾起那个被搁在一旁的软垫。而一直跟在旁边的祁安,自然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屋子。
“阿姐,哥哥,你们先看看这个。”段翎钰甫一落座,便忙不迭地将手中那本小册子轻轻放置在了面前桌上。与此同时,坐在她身侧的谢行疆伸出右手,探了一下她手中的手炉,又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段时晏见状,率先一步伸手拿过桌上的册子,随即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迅速翻阅起来。只见他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面露惊色,不过须臾之间,他便面色铁青地将那本册子猛地拍在了桌面上,震得桌上的杯盏都微微晃动起来:“竟然是盛家!好啊,简直欺人太甚,看我这就去……”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被身旁的段翎昔一声厉喝打断:“闭嘴!”段翎昔柳眉倒竖,美眸圆睁,一脸嗔怒地瞪向段时晏,“你如今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段时晏望着微怒的姐姐,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只是脸上依旧难掩愤愤不平之色,忍不住嘟囔道:“大姐,他们都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算计咱们家了,难道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不成?”
段翎昔闻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那凌厉的目光刺了过去。段时晏被这记充满威慑力的眼神一扫,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半句。只听得段翎昔压低声音怒斥道:“你以为仅凭区区一个四品御史,就真有胆量来算计咱们堂堂一品侯府吗?哼,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还不赶紧给我老老实实坐下!”
段时晏随即缓缓坐了下来,只是脸上那未散的怒气一览无余。段翎昔则轻轻吸了一口气,稳定住自己有些起伏不定的心绪之后,便转眼看向始终不语的段翎钰和谢行疆,缓声说道:“妹妹,这件事情,等父亲归来之后,我自会与他一同商讨。至于那个婢女……”
她的话还没说完,段翎钰便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阿姐,那个婢女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段翎昔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看着段翎钰,轻声应道:“当然,你本就是这府中的主子,自然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一个犯错的婢女。”
就在这时,原本待在屋内的夏竹也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她先是朝着在场众人盈盈一拜,恭敬地喊道:“大娘子、公子、大小姐、世子。”
段翎钰见状,连忙问道:“情况如何?”
夏竹恭谨地回答道:“回大娘子的话,屋内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不过,奴婢这就去查看一下世子昨日所食用之物是否存在问题。”
段翎钰点了点头继而转头对身旁的祁安吩咐道:“祁安,你带夏竹过去。”
祁安立刻抱拳应道:““是,小姐,属下告退。”紧接着,他便与夏竹一道离开了此处。。
段翎钰点头时透过屏风便看到了正在进院的秦嬷嬷和她身后两个婆子架着的静菊,她扫了一眼春桃便立即站起身来:“阿姐,哥哥,我先出去了!”
春桃搀扶着段翎钰的手臂,朝着房门缓缓走去。段翎钰刚刚坐稳,秦嬷嬷便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
“二姑娘,已经仔细查验清楚了,确是处子之身,手臂上的确有划伤痕迹。”秦嬷嬷恭敬地向段翎钰禀报着
此时,身处屋内的段时晏听闻此言,心头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就要站起身来。然而,就在他即将起身之际,一旁的段翎昔一个凌厉的眼神横扫过来,段时晏顿时如芒刺在背,只得硬生生地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双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院中那个正瑟瑟发抖、跪倒在地的女子。
段翎钰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已然完全瘫软在地、面色苍白如纸的那名女子,,轻启朱唇:“春桃。”
春桃心领神会,即刻从怀中掏出一张早已备好的清单,轻步向前,走到跪地女子跟前,将清单递到她面前,正色道:“看清楚单子上面所罗列之事,若确认无误,便在此画押吧!”
静菊一脸茫然无措,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春桃手中那张纸上。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她努力想要辨认清楚,却因过度惊恐而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春桃见状,耐心解释道:“这上面所记载的皆是你方才亲口所述之言,只要你看明白其中并无差错,就蘸取印泥,在这张纸上按下你的手印即可。”
静菊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得愈发厉害,仿佛风中残叶一般摇摇欲坠。她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摆在旁边的印泥盒,然后带着满心恐惧与绝望,将染着鲜红印泥的手指重重地按压在了那张纸张纸上。
春桃看到静菊已然画押了,便轻上前去将纸张抽出。随后,她快步回到段翎钰跟前,伸出双手,把那纸张递了上去。
段翎钰并未伸手去接,仅是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紧接着便将视线转向了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的静菊,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道:“静菊,你刚才说自己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跪在冰冷地面上的静菊听到这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怯生生地微微抬起上身,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回答道:“回二小姐,正是如此。”
段翎钰轻点了下头,然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嗯,像你这般年龄,若是寻常人家,也确实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
静菊听闻此言,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瞬间愣住了。足足过了一秒钟之后,她才如梦初醒,急忙跪地向前挪动,边挪边带着哭腔哀求道:“二小姐,二小姐啊!奴婢知道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真的已经知错了呀!二小姐……”
然而,还没等静菊靠近段翎钰,站在她身旁两侧的两个婆子立刻心领神会,一人一边迅速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再继续前行半步。尽管如此,地上的静菊依旧不停地哭泣着,泪水如决堤之水般肆意流淌,嘴里仍不断重复着求饶的话语。
而此时,坐在檐下的段翎钰却仿若完全没有听见静菊的苦苦哀求,她微微垂眸,面色沉静如水,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转向身侧站立着的秦嬷嬷。朱唇轻启:“嬷嬷,我记得上月你跟我说过城外庄子上有个能干的伙计,刚刚失了妻子。”
秦嬷嬷闻言,迅速抬眼扫了一下段翎钰,瞬间明白了意图,立刻回应道:“回二姑娘,确是如此。那伙计姓张,今年刚过四十,正值盛年呢。他家已在段家干过三代了,为人忠厚老实,做事勤恳认真,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人选。只不过嘛,他平日里爱喝点小酒,但也无伤大雅。若是静菊能嫁过去,依老奴看呐,定能过上安稳舒坦的日子,享不尽的福气哟!”
段翎钰听后,嘴角微微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轻声说道:“哦?是吗?既然如此,倒也算是成就了一桩美事!那就赶紧去办吧!”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
“是,老奴这就去告知那张伙计这个好消息。”秦嬷嬷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福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静菊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奋力挣扎起来,想要挣脱按住她肩头的两个粗壮婆子。
“二小姐,二小姐,求您开恩呐!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想嫁给那个张伙计啊…求求你那个姓张的伙计,嗜酒如命,醉酒后还会打人。他那个死了的妻子就是不忍他的打骂才失足落水而亡的。”静菊满脸泪痕,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凄惨无比,令人闻之心酸。
然而,段翎钰对于眼前这场闹剧,她没有丝毫动容,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始终保持着如霜般的冷漠和淡然。
突然,她站起身子,缓缓走向跪在院子中央的静菊。当她站在静菊面前时,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个此刻已经狼狈至极的女子。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星闪烁,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只听段翎钰用凌厉的声音:“早在你决定勾结外人诬陷我哥哥、玷污侯府声誉的时候,就该知道会落得如此后果”
说罢,她微微弯下腰,凑近静菊,继续说道:“你的那位情郎,如果他真的对你情深,怎会舍得让你来做此事!哼,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蠢罢了!”说完,段翎钰便由着春桃直起身子挺继而说道:“秦嬷嬷,带下去吧。另外,既然静菊有了这么一段‘好’的姻缘,自然要让全府上下都知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