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回到小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日挂中天了,阳光洒在院子里,仿佛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青峰果然已经打包了所有的东西,正扶着春桃坐在院中的的石桌上等他们。
“姑娘,你们回来了”春桃扶着石桌站了起来去迎段翎钰。
“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青峰向谢行疆禀报。
“好,那我们按原定计划出发吧,父亲派的人就让他们远远的跟着就行,不必现身。”谢行疆侧头对着青峰小声吩咐道。
一行人像来时一样,化身为绸缎商人,手中握着由镇守府亲自颁发的过路文书,顺利地在大夏来临之前离开了幽州城。春桃与段翎钰一同坐在马车之中,目光投向车窗外,静静地观察着外界的景象。
此时的幽州城周围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由于大夏即将兵临城下,局势紧张,人们陷入恐慌。他们神情慌乱,匆忙奔走,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秩序。以往,幽州也曾遭受过骚扰,但那只是小打小闹。然而,这次情况却截然不同——大夏集结了五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向幽州进发。尽管有谢家军和段家军作为后盾,但大乾已经太久没有经历战争了。时间久得让人忘却了当年明章帝就是在马背上打下了这太康盛世,保住了柳氏江山几十年的安稳。
在段翎钰一行人即将走出幽州城地界时,一声声的战鼓撞破整个天空。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连地面都为之一震。周围的鸟虫被震得齐飞,盘旋于天空之上,久久不落。
段翎钰等人全部都停了下来。
段翎钰望着窗外的情景低声喃喃自语:“战鼓声未齐,乌鸢已相贺。”
谢行疆也在马背上转头看向幽州城的方向,眉头紧蹙,表情沉重。“有父亲和段将军在,大夏这城是攻不下来的。他前两日的时候已经派人通知父亲注意柳澄佑了,相信父亲已经有所警觉了。”
他转头看了看同样正在车窗边看着幽州城方向的段翎钰,给她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轻轻拍了拍马背,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段翎钰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缓缓地放下了车帘,背靠着车厢,轻轻闭上眼睛,思绪渐渐飘远。
她回想起刚才在街上柳澄佑亲切地呼唤她\"钰儿\"时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她敢肯定柳澄佑也经历了转世轮回,但问题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这个世界的呢?上次在康王府的时候,他显然并不认识她,如果当时他已经重生,又怎么可能还称呼她为姑娘呢?难道他是在春日宴之后才回来的吗?可是,这中间相隔了一两个月的时间,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根本不合理,按柳澄佑后面的性子,他绝不会坐以待毙。即使柳澄佑真的重生归来,可是他为何会突然来到幽州城呢?
段翎钰苦思冥想,始终找不到答案。前世的她在入宫后的两年便离开了人世,对柳澄佑后来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她只能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如果柳澄佑也是重生者,那么他一定也察觉到了今生与前世的差异。而这些变化是否会让他联想到自己身上呢?她无法确定。
段翎钰一直闭目在脑中排算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马车已经停下,坐在身旁的春桃已经变成谢行疆了。
谢行疆一上车便瞧见段翎钰双目紧闭靠坐着,起初还以为她已熟睡,可仔细观察却发现她眉头始终紧锁,似乎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事。他并未贸然打扰,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她自行苏醒。
大约过了两刻钟,段翎钰终于睁开双眼,目光恰好与谢行疆对视,只见他双手抱胸,一脸淡定地注视着自己。
段翎钰心头一惊,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她缓缓起身坐直身子,语气平淡地问道:“有事?”
“没事难道就不能进车厢来陪陪‘妹妹’吗?”谢行疆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笑容。
段翎钰凝视着那张脸,突然心生玩味,嘴角微微上扬:“兄长,这是什么话,你自然可以进车厢陪妹妹我聊聊天啦!刚好妹妹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兄长’呢!”说罢,段翎钰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紧紧盯着谢行疆。
突然被段翎钰叫『兄长』的谢行疆愣了一下,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又来了。前几日他确实很想要段翎钰服个软叫自己声『兄长』,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谢行疆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的。
段翎钰看着谢行疆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内疚。上午在巷子里谢行疆看她的表情跟她说的话,都直击段翎钰的内心。她前世已经人事,怎么可能看不懂那眼神,只是前几日一直心里担心着父亲,所以没有太过于留意。刚刚她也细细想过了这几日谢行疆对她做的一切,再有刚刚她故意试探与他叫他一声『兄长』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谢行疆喜欢她!可是她不能!前段时间她确实想通过嫁给谢行疆达到与柳澄佑对抗的力量。可是现在她不能。
不知为何她心里生出了一丝丝的疼痛。段翎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谢行疆对她太好了,已经让她产生了依赖感;她不能,也不敢。她能得以重生而来,只是一把能够刺向柳澄佑心里的利剑而已。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谢行疆只能是她的盟友。所以她现在只能趁他用情未深之时亲手断了他的念想。
于是,段翎钰迅速收敛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着面前还在发呆的谢行疆轻笑着说:“我想问的是‘兄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那日在镇守府中,我答应你说要帮你不是开玩笑的,我已经在心中暗暗排算过了,我觉得太常寺家的李大人的千金李小姐就很不错。虽然太常寺门第是低了一点,但是我觉得两个人相伴最重要的是人好、知心。我已经想好了,等回京以后了。我有机会就去多会会这位李小姐,帮‘兄长’把把关!”
然而,谢行疆却没有回应她的笑容,他的眼神变得阴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够了”谢行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压抑。他看着面前的段翎钰笑着侃侃而谈要帮他相看什么李小姐,他只觉得心里不知被什么烧过了一样!阵阵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听着她一直在他面前说那个李小姐是如何好,他只觉得她说的那些字就如利剑一般直插他的心脏!
“段翎钰”谢行疆突然开口,靠近了她。
段翎钰微微抬头,她看着谢行疆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神里面找出什么破绽。可是他却失望了,那大大的杏眼里面面对他的靠近,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一丝波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