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谢行疆正静静地坐在桌旁,目光专注地盯着桌面上摆放的几条线报。
大夏国此次突然进军幽州,背后确实与宁王府有着某种关联,但具体是宁王府中的哪一位,尚无法确定。这让谢行疆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此外,他们这次带来的先行部队中有叛徒,目前正在紧张清查之中。这点,昨晚遇袭时,谢行疆心中便有所疑虑,如今看来,这个问题比想象中更为严重。看来得写信回永明城让祖父从头开始肃清了。
还有一个情报是关于他父亲的兵马动态。预计最快后日,他们便能抵达幽州。然而,谢行疆心里清楚以他父亲和祖父的行事风格,必然早已派遣了前哨部队提前潜入幽州城,此刻说不定已经混入城中了。
更让人担忧的是,大夏军队距离幽州仅不到五百公里,按照行军速度计算,最晚明日半夜,他们就将兵临城下。
圣上已于两日之前派遣段家军的副将李玉将军率领两万段家军火速奔赴幽州。
上述信息都符合常理,唯独最后一条来自宫中的消息让谢行疆心生疑惑。据宫中线人回报,皇四子柳澄佑昨日深夜在大军出征前进入玄正殿,并在殿内逗留了整整三个时辰。随后,圣上竟册封皇四子柳澄佑担任监军一职。今日一早已随大军出城了。
谢行疆皱起眉头,思索着其中的关键。柳澄佑,皇四子平时并不受当今圣上重视,其母德妃也不受宠。德妃的母家叶氏门第并不显,除了其妹是宁王王妃外,叶家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叶世安了,叶世安只是个承父辈荫封无所事事的世子哥。这些年如果不是德妃和宁王妃两个姐姐的接济帮衬,叶府怕是早就在靖安城里面消失了。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为何会突然被圣上深夜召进内宫密谈,而且一谈就是三个时辰,谈完了后柳澄佑又直接被封为监军,他们谈了什么?或者说柳澄佑说了什么能直接让一个被冷落的皇子一跃得到一个帝王的重视了?谢行疆想了许久就是不得其解。
“柳澄佑,柳澄佑”谢行手指不自觉的敲打着桌面喃喃自语道。他在京中这些年见柳澄佑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就是参加一些宫中宴席时的匆匆一面。这个柳澄佑由于不受圣上重视,母族也无助力,加上他自己又深居简出并不太参加各类争斗,几乎是个透明的存在。所以谢行疆以前的情报中并没有太多关于他的线报。除了前段时间京中出现大夏得探子还进了宁王府。还有那次在康王府中柳澄佑追着段翎钰,对了那个小姑娘当时是很害怕,不,应该是很厌恶就像是跟柳澄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可是事后自己探查了几个月并没有发现柳澄佑和段家有什么关系。
谢行疆默默叹口气:“怎么这线索排来排去又排到小姑娘身上了。”他摇摇头轻笑心里想着“虽然小姑娘身上秘密确实很多,可是她自己说过她跟我是同一个目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姑娘确实对我对谢家并无恶意。”
谢行疆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信段翎钰的,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她跟这些事的关联,可是他就是信她,没有原因。这个原因谢行疆也曾自己思考过,最终都是不得其解。
次日卯时刚到,段翎钰就被热醒了。她一睁开眼就直接起身去推开了窗户:“这南边的天怎么亮的这么早?而且天刚亮就开始热了起来。”她边说边扯开了一点自己的衣领,试图让自己凉爽一些。可是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段翎趴在窗台上半天反而更热,更睡不着了,她看着窗外的街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重新关上窗户进内室收拾一下自己了。由于春桃不在所以段翎捯饬了半天才给自己绾了一个最简单的小盘髻,也没有施粉黛,就简单的清洗了自己的面部,穿戴好昨日谢行疆他们送来的衣服,系好面纱,将匕首放进自己怀里就准备去隔壁找谢行疆,今晚就可以到达幽州城了,就能见过父亲了。
段翎钰打开房门,抬眼便瞧见谢行疆一行人已然坐在楼下。心中不禁疑惑:“昨日不是说好辰时出发么?怎地如此之早?”
恰在此时,谢行疆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面带微笑道:“妹妹,起来了?”那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段翎钰突然觉得此刻并不太想出这扇门,正欲吩咐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楼来,却见谢行疆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妹妹,你的饭菜已放在马车里了,咱们一刻钟内就要启程。”言罢,他还冲着段翎钰调皮地挑了挑眉。
段翎钰深吸一口气,暗自懊恼,近来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为何总是轻易被谢行疆扰乱心绪。明明知晓他是故意戏弄自己,可自己还是忍不住上当。她赶忙调整好状态,关上房门走下楼去。经过谢行疆身旁时,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谢行疆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站起身来,走出客栈,翻身上马,高声喊道:“出发!”
段翎钰一上马车就忍不住扯下了脸上的面纱:“幼稚”。她说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了出来。马车已经开始行驶,段翎钰看着马车小桌上的食盒,慢慢的打开它。里面是一盘点心,只是这点心跟昨夜他们刚到时店小二送上来的不一样,今天的看起来更精致一些,看着很像京中的手艺又有点不像。段翎钰又打开下面一层是两个野果?段翎钰拿起一个野果又看看刚刚那盘点心若有所思:“这个谢行疆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一边总是故意惹她生气,一边又找些她爱吃的,这叫打一巴掌给个枣么?还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段翎钰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决定不想,等下跟夏竹春桃他们汇合后去幽州城替父亲解毒才是正事。
就在她即将吃完一个野果,准备擦手的时候,车帘被掀开了。是谢行疆。
谢行疆一掀开车帘就闻到了一阵清甜味,就知道小姑娘肯定已经吃了那果子,不由得笑了一下。他一进来就坐在段翎钰的对面,像没看到段翎钰此时脸上的表情一样,悠闲的看了一眼食盒,又看段翎钰:“有个事情,昨晚忘记跟你说了,皇四子柳澄佑昨日以监军的身份随段家军出城来幽了。”
段翎钰听后一时惊的连手中擦手的帕子都松落了。幸而谢行疆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帕子:“你说谁?”段翎钰此刻声音都有点颤抖,她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听错了问了谢行疆一遍。
谢行疆看到此刻的段翎钰跟当时她在假山那时的状态一模一样。他在疑惑的同时心里不由得又有点担心。他把接到的手帕递到段翎钰的手上,在碰到段翎钰手指那一刻谢行疆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告诉段翎钰:“她就只是听到柳澄佑三个字就这样害怕。柳澄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谢行疆看着段翎钰这副模样,眉头颦蹙,然后语气平和了许多重复道:“皇四子,柳澄佑。”
段翎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柳澄佑。柳澄佑为什么会来幽州?而且还是担任监军?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又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原来的事情所以……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谢行疆看着段翎钰的反应,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他原本以为段翎钰只是对柳澄佑害怕,厌恶,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简单。他静静地观察着段翎钰,试图从她的眼神和表情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段翎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说柳澄佑作为监军来幽州。那圣上为何会突然做这个决定?”
谢行疆微微皱起眉头,抬手给段翎钰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心,轻声的把线报上面的内容跟她说了一遍。
段翎钰听完一直保持沉默了,而谢行疆一直在注意着段翎钰的情绪,他只觉得现在的段翎钰又变成了初见那样像只浑身立起坚刺的刺猬又像独立躲在黑夜里面毒蛇。他不喜欢这样的段翎钰。
段翎钰此刻脑中满是谢行疆刚刚说的话,心里暗暗盘算:“柳澄佑肯定是跟圣上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会让圣上突然对一个都不太记得起模样的儿子重视起来。前世,柳澄佑这个时间段手上是有什么可以让他不靠段家就能获得圣上关注的筹码吗?”段翎钰细细的在心里一条一条的排除着。可是她并没有得出答案。
谢行疆看着她一直紧蹙的眉头和捏紧茶杯的手一直沉默的不知想什么,他想打断她让她自己不要这样为难自己,可是自己却没这样做,因为他知道她想要知道。所以谢行疆一直耐心的等着。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段翎身子猛的一歪,谢行疆一下子扶住了段翎钰的手臂,只是手中的茶杯的撒了出来,撒在了谢行疆腰间挂的玉佩上。
段翎钰一下醒神:“对不起我……”段翎钰看着谢行疆的玉佩一下子脑中一闪,她一把反手抓住了谢行疆的手:“谢行疆。”可能是由于一直太过紧绷所以此刻她的声音有点嘶哑,不像以往跟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撒娇的感觉。
谢行疆听了心中为之一动。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得全名,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还未等他回复。段翎钰又叫了一声。
“谢行疆,我上次跟你说的陈逸江,你查过了吗?”段翎钰由于有点紧张呼吸有点快大大的杏眼直直的望着他。
谢行疆看着段翎钰脑中像划过一道闪电,他怔怔的看着段翎钰:“你是说?”不等段翎钰反应,谢行疆就把段翎钰扶住坐好,顺手拿走了她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出了马车。
段翎钰坐在马车上只听到谢行疆叫停了一会队伍,然后对着队伍中几个人说了什么,那些人领命后就快速翻身上马分别消失在视野里。她看到谢行疆吩咐完事情就往她这里来了。
段翎钰此刻还在惶惶不安的想着自己刚刚那大胆的想法。如果她能重新来过,那柳澄佑为何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