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段翎钰正躺在榻上,轻闭双眸,正休憩着。再过两日就是她的及笄礼了,府中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后日的及笄礼。前几日,父亲、阿姐和哥哥都派人传话,说一定会赶在及笄礼前三日回到京中。可是今日已经十四了,却迟迟不见父亲和兄姐归来,连封信都没有。这不免让段翎钰有些担心,前世这个时间段军中并没有出什么乱子。按理说父亲他们应该早就回来了!
“姑娘,姑娘!”秦嬷嬷,惊魂未定地急急忙忙跑进冷香院,推开了房门。
段翎钰已然被叫醒,坐了起来。她从未见过秦嬷嬷如此慌忙,不知体统,心中不禁一紧,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秦嬷嬷由于走得太快,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摔了。
“秦嬷嬷,你慢些,不着急,仔细吓到姑娘了。”春桃春杏连忙一边一个扶住了秦嬷嬷。
“哎哟……”秦嬷嬷此时顾不得其他,连忙往内室走。
“嬷嬷,出了什么事?”段翎钰正拿着外衣就往外走。
秦嬷嬷看到段翎钰时,一下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姑娘,老爷出事了。老爷出事了啊!”
段翎钰看到秦嬷嬷的时候,就心觉不好。“秦嬷嬷。父亲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秦嬷嬷把刚刚送来的信交给段翎钰,段翎钰连忙接过信打开来看。
段翎钰双手颤抖地看完信,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她怎么也想不到,大夏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集结军队进攻幽州!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前世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啊!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原来故事的发展路线,导致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变故?父亲在回京的路上接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毫不犹豫地转道奔赴幽州,并让人为她送来了这封信。信上说,父亲担心自己赶不上她的及笄礼。但是,信里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父亲出事的信息啊。
“秦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信上明明只说父亲因为幽州有事,所以临时转道去了幽州,并没有提及父亲出事啊。”
“姑娘,是送信回来的那个士兵说的。他说他在送信回来的路上,听说这次大夏并非像以往那样只是挑衅,而是集结了五万大军直扑幽州。更可怕的是,他还听说老爷刚到幽州就被毒箭所伤,但由于害怕动摇军心,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只派人偷偷送信回京,请陛下派遣主将回去带兵。”
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段翎钰几乎无法站立。
“送信回来的那个士兵呢?”段翎钰强压着心头的慌乱,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老奴看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衣服也破烂不堪,应该是赶路太着急了,一路上都未曾停歇。人都不成样子了,所以老奴就把他安排在了外院的客房里休息。”秦嬷嬷说着,语气有些不稳,似乎也被这件事吓到了。
“让他先好好休息,等恢复体力后再过来向我回话。”段翎钰心中稍安,但还是有些担忧。这时,春桃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了她。“还有,秦嬷嬷,你现在去准备一辆马车,我需要马上出门。”
“好的,小姐,老奴这就去安排。”秦嬷嬷得了命令,急忙转身离开。
“春桃,快来帮我梳妆更衣。”段翎钰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出发。
“春杏,你快去叫夏竹和冬春,让他们两人骑快马去金玉堂找秋娘,就说我要见他们东家,告诉秋娘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必须今天就要见到他们东家。”
“是,奴婢这就去。”春杏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一刻钟后,段翎钰带着春桃风风火火的出门往金玉堂去了。
与此同时,谢行疆正在樊楼顶层和姜榆、贺英还在商量今天刚到的情报。
“大夏怎么会突然集结军队攻打幽州?不合理啊!”谢行疆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和担忧。
姜榆沉思片刻后说道:“二哥,前段时间打乱你计划的那些大夏细作逃进了宁王府,你说这会不会是宁王柳安那个小老儿的主意?不然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原因会让大夏这个时间段毫无征兆的集军幽州。”
谢行疆清晨还躺在府中未醒,就被青峰送来的情报惊的无法言喻。此刻他听着姜榆的分析,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道:“现在镇守幽州的将领还是定远将军杜杉吗?”
“回主子,是的。”青峰回答道。
“幽州常备军一般只有二万左右,而大夏这次集结的军队却有五万之众,人数相差太过悬殊。而且杜杉将军已然年过四十,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谢行疆一边思考着,一边慢慢地盘算着局势。
他知道,这场战争对于大夏来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如今情况已经发生,他们必须迅速做出应对措施。谢行疆深吸一口气,对青峰说:“立刻派人去调查宁王柳安是否与这件事有关,并密切关注大夏军队的动向。同时,派人去永明城。幽州离永明城更近。祖父和父亲想必已经得到消息了。
““是主子,主子,刚刚还有一条情报送来。”青峰恭敬地说道。
“说。”谢行疆眉头微皱,语气低沉。
“宁兴侯府的段霖段将军,在回京途中听到幽州线报已经调头去了幽州。只是段将军刚到幽州就被毒箭所伤,现下生死未卜。”青峰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禀报。
“什么?”谢行疆闻言,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担忧。
他刚要开口询问更多细节,青松却突然推门而入。
“主子,金玉堂的秋娘来报,说宁兴侯府的段二小姐要见主子,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很着急。”青松面无表情地如实汇报着。
谢行疆听着青松的话,心中暗自猜测,段翎钰是否已经得知了段霖受伤的消息。那么,她此刻前来寻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何事呢?难道是想向自己借兵吗?
一旁的姜榆此时正一脸兴味盎然地观察着谢行疆的反应。他早就听闻谢行疆最近对宁兴侯府格外关注,尤其是那位段二小姐,甚至还派遣祁安去盯着。这让他不禁对这位段二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引起谢行疆如此大的关注。
“她现在在哪儿?”谢行疆看着青松。
“段二小姐一刻钟前刚离开宁兴侯府。应该还有一刻钟就能到金玉堂了。”青松回答道。
“好,你先去金玉堂守住让她从后门进。”谢行疆对青松说道。青松得令转身关门出去。
青峰听到这里就知道主子是准备去金玉堂见段二小姐了。他立马向谢行疆说:“主子,那我先下去备马了。”
谢行疆点头。
姜榆看到这里在后面黯然一笑。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一定会写信回去告诉他老爹和老王爷。他们谢家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好了,你们两个先去王府吧。哥哥他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回王府,我稍后就回。”谢行疆转身看着屋里的两人。
姜榆正想赶紧回去写信听到这里,立马叫上贺英准备起身离开了。
就在姜榆快打开房门的时候,谢行疆在后面带有警告语气的说:“回去把嘴巴跟我闭紧了,要是我知道你乱说,立马让你滚回永明城去。”
姜榆听到这句话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身体一僵,然后笑嘻嘻地转头看向谢行疆,说道:“放心吧,二哥,我不会乱说话的。”说完,他便带着贺英匆匆离去。
谢行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姜榆这小子肯定不会听他的话,但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他有祖母这个护身符。算了,说了就说了。反正他祖父也不会跑来京中问他。
此时段翎钰正焦虑不安地坐在马车里,心乱如麻,她一边担忧父亲在幽州的伤势,一边思考如何与谢行疆交涉借兵之事。她深知时间紧迫,每一刻都可能影响到幽州战局和父亲的安危。她暗自祈祷希望能顺利说服谢行疆。段翎钰紧紧握住拳头,她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要冷静,宁兴侯府如今只剩她一人,阿姐哥哥那边还不清楚情况,她必须要先确保父亲的安全。
马车很快就到达了金玉堂,段翎钰心中焦急,还未来得及想好说辞,就看到一名陌生的侍卫拦住了她的车。她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何要拦路。
这时,青松走近车窗边,用极低的声音对她说:“段二小姐,我家主子让小人带小姐走这边的后门进去!”段翎钰一听,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决定跟着青松走。毕竟,现在她需要尽快见到谢行疆,争取借到兵马支援幽州。
而另一边,谢行疆早已坐在金玉堂四楼的房间内,悠然自得地品茶。他心中同样在揣测段翎钰前来的目的,以及她将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对于这位聪明伶俐、性格坚毅又狡黠如狐的小姑娘他是真的有些抓不准。
“段二小姐,我家主子就在里面,请”。谢行疆听到青松的声音。就知道段翎钰已到,他稍微敛了敛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