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臣们还能以晋王经验不足上奏想让皇上撤回旨意,但现在,晋王在玊阳关历练多年,又在这次与星月国交战时立下战功,将那些大臣们的嘴也都堵上了。
皇上对晋王的偏爱有目共睹,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皇上就会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但太子却不一样,这些年他与三皇子争斗不休,好不容易才将三皇子赶出京城,又暗中除掉了晋王,没成想他竟然如此命大,平安无事的回到京城不说,还立下了军功。
太子这几年一直因为在军中势力不足而发愁,他也曾暗中笼络,但那些将领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哪怕他是太子,那些人都不肯站在他这边。
如果他当时娶了叶绾绾,以戚老将军在军中的声势,那些武将大概也不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但也正是因为他毁了那庄婚事,导致曾在戚老将军麾下的武将们对他有意见和不满,在朝中处处与他作对,几次三番的让他添堵。
之前他以为自己的位置已经稳固,那些武将虽然没有站在他这边,但宫中其他皇子尚且年幼,他们也不曾站在别人身后,等他登基之后再好好收拾那些不长眼的。
但现在,晋王回来了,今日是他回京后第一次参加早朝,父皇竟然就直接将京郊大营的兵权交到了晋王手中,这让太子心中的危机感更强烈了。
父皇以前也很宠晋王,但还只是私底下,多少还会遮掩一些,但这次却直接摆到了朝堂之上,摆在了文官百官的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晋王的偏爱。
这种偏爱是他这个太子从未得到过的,也让他心中嫉妒的很,恨不得晋王立即去死才好。
但现在他却不能贸然动手,之前晋王失踪的事情,父皇怕是已经有了怀疑,如果这个时候再动手,万一被抓住了把柄,岂不是给了父皇名正言顺废太子的理由和借口?他不能被废!
太子微垂着头,眸光里满是阴鸷,他朝斜侧方的一名大臣使了个眼色,那大臣上前开口:“启禀圣上,微臣听闻晋王府中有一妇人,还带着一对一岁左右的幼儿,据说是晋王的儿女,晋王如果真的在玊阳关军营历练,这妇人和那对儿女又是从何而来?”
从一踏入太极殿开始,晋王的神色就一直都是淡淡的,似乎对发生什么根本不关心,包括皇上颁布的那道旨意时,他都是平静无波的。
但此刻,在听到有人提起陈氏母子时,他终于抬眸朝刚才开口的那名大臣看去。
他的眼神冷冽,让那大臣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但却还是僵着身体站在原地没动。
“赵大人倒是对本王府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晋王淡淡开口,陈氏母子入京的事情虽然隐秘,但也抵不住有心人在暗处查探,尤其是一直盯着晋王的太子,自然早就查清楚了与陈氏有关的事情。
皇上面色也沉了沉,看向刚刚开口的那名大臣:“晋王府中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事情走向与赵大人预想的完全不同,这件事的重点不是应该放在晋王府中多出来的女人与孩子身上吗?
皇上以前担心会有人对晋王动手,虽然最在意这个儿子,但除了每年去皇陵一次之外也没有过多关注,不想让旁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晋王身上。
他想着晋王远离京城也是件好事,起码远离了是非之地,他也是从皇子时期熬过来的,皇子间的争斗他自然清楚。
但他没想到,晋王都去看守皇陵了,但还有人不肯放过他,甚至暗中对他下手,既然躲不过,索性就摆在明面上来,让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他对晋王的偏爱,让他们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要仔细掂量掂量,不敢贸然出手。
京郊大营的那十万兵马,就是皇上送给晋王的护身符。
赵大人身子轻颤,感受到了来自皇上的威压。
“回禀陛下,微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听人提起的,晋王远在玊阳关军营,军营内女子不得擅入,但现在却有妇人带着孩子住进晋王府,微臣也是担心晋王。”
皇上看了那赵大人一眼,沉声开口:“你从何处听说的?又是听谁说起的?”
赵大人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刨根问底,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刚刚的话都是他编出来的,现在皇上这么刨根问底的,他还怎么编?就算他能编出一个人来,皇上如果让他将人带来,他上哪找这个人去?
“微臣...微臣...”
赵大人声音都在颤,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听皇上震怒开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晋王府中安插眼线,监视晋王行踪,还真是手眼通天,也不知道这宫中是否也有赵爱卿的眼线?”
这爱卿两个字格外的重,赵大人身子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微臣不敢!臣真的只是偶然听说的!”
窥视帝踪的罪名太大,他担不起啊。
他知晓陈氏的事情也是从太子口中得知的,但现在肯定不能将太子供出来,否则被定为结党营私他就真的完了。
朝堂上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氛围,其他大臣也都不敢在此时贸然开口,太子自然更不可能站出来了,这个时候谁替赵大人求情都可能会被牵连。
皇上冷冷的开口:“朕看你敢的很!”
他说完直接下旨,将赵大人官降两级,并打了二十大板让人从太极殿拖了出去。
原本赵大人是想用陈氏母子将晋王扯进来的,结果他连晋王一句辩解的话都没听到呢,反倒将自己的官职作没了。
皇上的态度都如此明显了,谁还敢说什么?
太子手心攥紧,眸底的阴鸷更浓,赵大人原本是户部侍郎,也算是他的心腹,现在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撸了官职。
叶丞相这几日告假在家,太子手中可用的人不多,现在折损了一位户部侍郎,他也不敢再轻易动作了。
但陈氏母子的存在是事实,现在父皇可以在朝堂上将此事压下去,但如果这件事在百姓之间传开了呢?
太子垂着头在心中思索着,今天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如果真让晋王在军中站稳脚跟,又有父皇的偏爱,那日后这云国皇位落在谁的身上就不好说了。
他要在晋王成长起来之前,想办法将他除掉,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太子之位,这皇位也只能是他的,无论是谁只要挡了他的路,就全都除掉!
朝堂上寂静无声,就在此时,晋王却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也有一件事想要禀报。”
皇上闻言看向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陈氏母子的事情皇上倒是知道一些,不过他没问过,哪个男人的宅院里没几名妾室了,更何况他的儿子身份高贵,将陈氏养在府中也没什么。
他这几日也在思考晋王的婚事,准备给他挑一位出身世家的王妃。
皇上直觉晋王这会儿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但满朝文武百官都在下面听着,他又不好阻止,就只能点了点头。
“儿臣在军中历练之时曾经遇险,被刺客围杀,险些丧命,幸亏有陈氏救了儿臣,陈氏心地善良,儿臣心甚喜之,她又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儿臣想迎娶陈氏为晋王妃!”
晋王这番话,让朝堂上原本就诡异的氛围又有了变化,朝臣们都挺震惊的,还有人小声询问,那陈氏是谁家的女儿?
皇上对晋王如此偏宠,能嫁入晋王府,那王妃的娘家肯定也会受到重用啊。
但所有大臣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彼此之后,无一人知晓陈氏的身世来历。
太子倒是知道那陈氏只是乡野村妇,但他现在却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父皇刚刚惩治赵大人的理由怕是又会落到他的身上。
皇上在听完晋王的话后也头疼的很,陈氏的身份根本做不了晋王妃,她农女出身,身后也没有家族能够依靠,对晋王毫无助力。
晋王却屈膝下跪:“还望父皇成全,救命之恩儿臣愿以身相许。”
皇上心情很是复杂,他连以身相许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自从当年懿贵妃去世之后,父子俩就有了隔阂,这孩子自请去看守皇陵,这些年从未开口求过他什么,这是第一次开口。
晋王的性格执拗的很,一旦他认准了什么就很难更改,这一点也是最像他的地方。
有他这个皇帝在,这晋王妃的母族能否帮助到晋王倒是也不太重要。
父子俩沉默的对视了片刻,皇上妥协了:“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交由礼部操办吧。”
“谢父皇恩典!”
晋王叩首谢恩,他今日来参加早朝为的就是这件事。
自从柔儿来到王府后,虽然她表面没说什么,但晋王却能感觉到她心中的不安与忐忑。
虽然他恢复了记忆,但与陈柔相处的那两年多却是他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光,虽然生活穷苦,但他是真的喜欢陈柔。
他也清楚,如果能娶一位世家贵女,对他的帮助会更大一些,但他不愿意,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要她一人就够了。
在失忆之前,他甚至想过这辈子都不成亲,他对女人很是厌烦。
如果不是父皇后宫之中那些嫔妃争来斗去,他的母妃也不会死,他讨厌女人间的争斗,他的晋王府也不需要那么多女人,只要有陈柔一个就够了,所以这晋王妃的位置就只能是她的。
皇上又看了一眼太极殿里的众位大臣:“明日星月国使臣入京,太子与晋王一同去城门口迎接吧。”
以往有使臣入京这种事都是由太子与礼部一同负责,但这次皇上却将晋王也加了进去,让大臣们心中都猜测起皇上的用意来。
太子这会儿已经平复好心情,上前一步领了旨。
早朝散后,太子走到晋王身旁:“恭喜二弟得偿所愿了。”
他这声恭喜也带着其他的意味,晋王今天在朝堂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先是京郊大营的兵权,后又是父皇圣旨赐婚破例让他娶了那名农女。
其他人看到的只是农女身份低微对晋王毫无助力,但太子却清楚,能让父皇同意这一桩婚事有多难,但晋王却轻易就做到了,可见父皇对他的偏爱。
“多谢太子皇兄!”
晋王淡淡的回了一句,他与太子之间很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现在也就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罢了。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争就可以置身事外的,否则他在皇陵时也不会莫名其妙的遇刺了。
现在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这三年多的时间让他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既然要争,那他肯定是要赢的,他与太子虽是兄弟,但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只能是敌人。
晋王从宫中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晋王府,他刚到府中皇上的圣旨也跟着一起到了。
陈柔自从来到晋王府之后,心中的确有些不安,虽然晟哥对她很好,对两个孩子也很宠爱,但身份毕竟不同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陈氏很清楚自己的出身配不上晋王。
但她将这些全都压在心底,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与晟哥之间是有情分的,在他迎娶王妃之前,自己就带着孩子先住在这里。
等有一日,这晋王府要迎来女主人的时候,她会离开。
这是她在来京城的路上就想好的事情,在河西村时她的决定或许是一时冲动,但她想再见一见晟哥,来京城这一趟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她都是不后悔的,人贵有自知之明。
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迎来圣旨,为她与晋王赐婚,并封她为晋王妃。
陈柔在接到圣旨时是震惊的,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直到晋王握住了她的手,她转头朝他看去,夫妻俩相濡以沫两年多的时间,心意相通,只一个眼神就能懂彼此想要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这段时间掩饰的很好,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都压在了心底,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并且还在今日请来了圣旨。
陈柔的眼眶泛红,领旨谢了恩。
有些男人,虽然话不多,也不会说出很多承诺的话,但他却会默默的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让她心中再无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