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就在眼前。
雾霓带着白梦所走的路线是一条直达天穹的道路。
“一个虫造的通天路段，王城的技术不输于帝国的任何势力。”
雾霓在前方引路，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骄傲。
“听司掌图书馆的乔尔丹长老说，当初王城的建造者，那位王忠诚的仆虫，之所以选择这颗星球，就是因为这里的地厚是天高的两倍还要多一点。”
白梦沉默地点点头。
真巧，当初他和哈提尔选址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险，差点就挖到一块去了。
雾霓见白梦兴趣不大，也就安静下来，带着他畅通无阻地走入一间本该已经关闭的图书馆。
“图书馆？”
“是的，王。”
雾霓开口，简洁地解释：“这座图书馆同样也是王城最高的建筑，要去到月亮上，这里便是唯一的捷径。”
“听起来你似乎已经拿到了通行证？”
雾霓十分谦虚：“一点小小的手段而已，令您见笑了。”
白梦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观察着四周，这座闭馆后的图书馆显然是为了用以教育与记录，也许有一些资料可以整理一下，对他们有用处也说不定。
“迄今为止，作为一只温莎虫，一只和艾尔维拉不同，真正印刻在温莎名册上的皇子。”
“雾霓殿下，您所做的一切似乎太过配合了一些。”
雾霓脚步不停，将白梦带入一间整体透明的方形电梯。
“我还以为您已经信任我了，王。”
他并没有为白梦质疑的话语生气，相反，更像是在进行一场休闲时的闲聊。
“没有坦诚到底的虫可没资格向合作伙伴索取信任。”白梦略有些冷冽地道。
“我和艾尔向您索求的只有自由，至于其他的……”雾霓轻轻叹气，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云雾扩散到电梯之外，遮蔽了启动的指示灯：“艾尔想要哈伦也活着。”
“必要的时候，他会用自己的命换取哈伦的命。”
“作为兄长，自然……也想多做些什么。”
“那您似乎找错虫了，”白梦倚在电梯的角落：“您该去问我的雌君。”
“帮助您的话，帕特恩上将自然也会承情。”
在雾霓，又或者任何其他虫的眼中，这两只虫早已成为了一体。
“可我不会让我的雌君为难，”白梦眼眸变得更加冰冷，语气中含着警告：“这一点，望您谨记。”
“……是我逾越了，请您海涵。”
雾霓不再说话，就这么和白梦呈对角线站着。
等到电梯再次停下，光脑上的时间已经度过了一个星时37分。
电梯门打开时，外面空无一虫。
“这么重要的地方没有任何守卫？”白梦皱眉：“是你的安排吗？”
“这……算是吧？”雾霓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我只是和乔尔丹长老达成了一个小小的交易，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份上”
白梦低头往下看去，已经能彻底看清“地上”建筑的全貌，他已经站在了王城的“天上”。
赫尔曼坐在一处建筑的顶端，血色的发丝从他脚下蔓延，缓慢覆盖王城的每一处角落，如血管中奔腾的血液一般，而那些由霍尔兹折叠的空间便是令它们畅通无阻的血管。
很快，王城就会成为两虫的溶洞，捕食的蛛网。
这也是为什么白梦要把他们带来的缘故。
异能危险却又可控，配合起来也默契十足，两只虫都有着自己的分寸。
“您手下的虫可真是强大地令我大开眼界。”
雾霓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在艾尔的梦境中从未出现过这样强大的虫。”
要不然他老早就去捡虫了。
听出他话里意思的白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率先收回视线。
“走吧，去目的地。”
不管是不是异常的陷阱，他都得踏进去。
被瞪的雾霓有些意外，随后在前方继续领路。
“请跟我来，我带您去索伦斯长老设定的禁区。”
“杰勒米和布莱克就是在这里被抓的？”
“确实如此。”
说到这里雾霓停下脚步，他也觉得这实在有些安静地不正常。
伪装是一回事，可若是真的没有任何虫看守，那就真的是个太明显的陷阱了。
“要不我们……”
“不必，继续走吧，”白梦道：“我不是来和主脑友好相处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更何况……001今天未免太安静了一些。
要是往常听到关于艾尔维拉和哈伦之间的事，它早就发出尖锐爆鸣并刨根问底了。
“是，遵从您的意愿。”
咔嚓，咔嚓。
白梦恍惚间听到了曼达吃薯片的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装进口袋的那颗即将孵化，或者说，已经在孵化的石头。
雄父这么护着你，希望你能有点用。
不然的话……
石头：不，不孝子孙！！！
帝星。
在一场即将到来的劫持前三个星时。
一对父子之间曾有过这样一番谈话。
“这就是您在成年后从不回来看我的原因吗，雌父？”
“你已经成年了，伊恩，我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
雪伦摸了摸伊恩的头：“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不是吗？”
“不管是你雄父的命令，还是你自己，你可是自赫利俄斯之后的第一只S级雌虫啊（伊恩比帕特恩大一点），雌父一直都以你为傲。”
“……那还不是没打过帕特恩。”
伊恩没有动，他从不拒绝雌父的亲近，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全心全意相信的虫。
“伊恩，听雌父的好吗？离开这里，离开温莎，就像艾尔维拉一样。”
“您认识艾尔维拉？”
“我和他的雌父有几分交情，那是一只和雌父同病相怜的虫。”
“在你们的上一辈，也就是雌父这一辈中，有很多故事，”雪伦紧紧地抱住伊恩：“以后雌父慢慢讲给你听，但是现在，你得暂时离开。”
“明白吗，伊恩？”
“您不和我一起走吗？”伊恩问。
雪伦摇头：“不行，最高研究院内我绝对不能离开，无论是别西法还是纳贝尔（他大哥）都不是好糊弄的，雌父已经和王虫说好了，他手下的虫会把你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
“雌父有自保的手段，相信雌父，雌父很快就会去找你。”
“你可以不必再当一个完美的温莎皇子，不必去为别西法做那些只能藏在阴影里的事，也不必和谁谁谁联姻，你可以和那只叫佩兰波的虫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又或者去找一只自己喜欢的雄虫，雌虫也可以。”
“你是我的雌子，伊恩，我一直都想让你离开温莎这个肮脏的土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
雌子的沉默令雪伦感到不安，他松开怀抱，直视着伊恩的眼睛。
“伊恩？”
“雌父，”伊恩的银眸中带着一丝悲伤，囚困的野兽也不过是被抛弃的幼崽：“您是要放弃伊恩了吗？”
“什么？”
雪伦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
“您在骗我，雌父。”
伊恩一句话令雪伦如坠冰窟。
“您不是因为要替我找什么解决温莎血脉的方法才从不回来看我。”
“您是因为憎恨，憎恨温莎和让您与温莎联姻的罗拉，所以在我成年后您才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让您感到厌恶的地方。”
“即使代价是要抛弃我。”
“我说的对吗，雌父？”
雪伦没有反驳，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再次狠狠地把伊恩抱在怀里。
“伊恩，对不起，那个时候，雌父只是，太累了，是雌父太自私了，把你一只虫留在皇宫。”
“但是雌父，一直都是爱你的。”
“我知道的，雌父，”伊恩拍拍雪伦的脊背：“所以我从未怨恨过您。”
所以他努力变强，变强，想要早一日帮到雌父，他会完美无缺，他会是雄父手下最锋利的刀刃，可他到底不是他自己，他没有和帕特恩一样选择的权利。
“至少这一次，雌父不会抛下你。”
雪伦略有些忐忑地问道：“你能相信雌父吗，伊恩？”
“嗯。”
伊恩对着雪伦微笑：“我相信您。”
如果不是相信您，又怎么会来见您呢？
伊恩的光脑还停留在这样一条通讯。
那是来自他意料之外的“好友”。
【选择权在你，伊恩。还有……下次别发那么多条好友申请，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