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周梅看着帘子外那一缝隙的光景愣神,小云则呼呼大睡,似乎一点心事都没有。
沈夏草本来打着哈欠,瞅着这一幕睡意消失了大半,这孩子...虽是少年,但眼神过于死寂。
“二小姐,路途遥远,咱得中午才能休息,不若你也小憩一下。”
周梅听这话,转头看了看沈亦白,忽而扯出笑容来。
“我不困。”
嘴里说着不困,周梅这一睁眼就是好几个时辰。
第一晚她们住进了客栈,三人都是小姑娘,小云和沈亦白被安排在周梅屋里打地铺。
一直到晚上夜深,周梅支撑不下去才勉强合上眼睛休息。
沈亦白听着周梅呼吸声逐渐平稳,睁开眼睛,忽地坐起来,瞅着旁边呼呼大睡的小云,一手直接给捏住下巴。
小云惊醒,还没等看清什么,又恍惚听见一句陌生的话语便沉沉睡去。
行程第二日,周梅食欲不佳只是吃了一点,
她腿脚不便,可一日她主动叫不了沈亦白三回,也就是说她除了日常上下马车,移动或者如厕次数极少。
她极大的减少了麻烦沈夏草的次数,亦或是她不想见沈夏草,按沈亦白的意思周梅两种想法都有。
“二小姐,天气转热,您还是多喝水。”
重生过来的时候是三四月份,如今七月,天气确实变热了。
周梅摇摇头,“我不渴。”
一边说着一边抿着干燥的嘴皮子,一看就知道在说谎。
“夏草,小姐说不渴,那就是不渴。”
小云这两天对沈夏草很热络,实在是沈亦白是个说故事的高手。
“快继续说,那个大侠救了少女之后,他们怎么了?”
沈亦白笑笑,继续把故事讲完。
“啊?”小云惨叫,“两人为何没有在一起啊?大侠都对少女表好感了,救命之恩,这不是天赐良缘吗?那少女说走就走啊?”
沈亦白一脸无所谓,“那大侠都五十好几了,少女不过十四,怎么可能是天赐良缘?”
“哎不对,你明明说他看着很年轻。”
“那也是老头子了。”
此时周梅忽地发声,“救命之恩也可以拒绝吗?”
沈亦白笑嘻嘻的,一整个没心没肺,“当然,哪怕是生养之恩,父母之命,若是对方是自己不想要的,自然可以拒绝。”
她的话意有所指,周梅听后也是眼睛一亮。
一双杏眼忽地焕发出些许生机,她小声赞叹,“那少女很勇敢,那名大侠也很仁义。”
“可奴婢还是觉得那少女不讲道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为过,怎地放下救命恩人一走了之呢。”
“当真?”沈亦白忽然拉扯小云的袖子,眉飞色舞。
“什么?”小云不明所以。
“我在厨房那的时候可听说阿广是喜欢你的,若是有一天你遇见山匪,阿广救了你,你以身相许不?”
阿广是二奶奶手下的一个车夫,经常驾车送二奶奶出门逛街。
小云瞬间白了脸,她有些语无伦次了,“夏草你说什么呢,阿广他妻子都死两个了,而且孩子都和我一般大了。”
“我在说以身相许。”
“哼,你莫要拉上我,我们只是说故事,莫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沈亦白陪着笑脸,“好啦,好姐姐,我逗你呢,你怎会遇见山匪呢。”
小云的确不会遇见山匪,但阿广却是她的心病。
李秀儿为了监视和控制女儿,对女儿身边的丫鬟都进行过一定程度上的痛点攻击,在一开始就避开了那些丫鬟和自家女儿亲近的可能。
或利诱,或威逼。
阿广是二奶奶的车夫,四十多岁,妻子都死了两个,他却看上了小云。
李秀儿或许并不在意阿广的利益,但他能使小云感到害怕,这就足够了。
“你莫要再说这些吓死人的话,再说了,那都是传闻,开玩笑的,不要当真。”
“是啦,我也只是听厨房的姐姐们聊天听到一点,小云姐姐你千万不要生气。”
这话是真的,沈亦白大部分八卦都是从厨房听来的。
小云气呼呼的,眼珠子乱转,“我没生气,我就是...我...你不要瞎说了以后。”
“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着沈亦白摸着小云手臂替她顺毛,见此情景周梅的眼神闪烁,她该是意识到什么,但忽地眼里的精光又暗了下去。
行程第四日,离澄江县越来越近,周梅愈发的难入睡。
午夜,鸡鸣时分,周梅终于忍不住,“夏草,你过来,我想如厕。”
沈夏草轻轻叹气,悄然起身,“是,这就来了,小姐。”
几步上前,沈亦白一个弯腰直接将人抱起,周梅窝在沈夏草怀中神思不明。
周梅心想沈夏草真的身板很小,为何能使出这般大的力气。
“半夜三更,打搅你了。”
“不会,小姐,这是奴婢的本分。”
如厕完毕,沈亦白抱着周梅去净手,周梅坐在镜子旁,看着不远处灯火摇曳。
紧接着摸了摸腰间的天蓝色荷包,嗫喏半天,终于垂着眸子说出了声。
“夏草,明日我想去镇子上逛逛,你可能陪我?就你一个。”
沈亦白还是微笑着,“当然可以了,小姐。”
周梅轻轻呼出一口气,小手手指被自己拧巴的发白,“那明日我唤你,你抱我出去。”
“好,小姐。”
沈亦白本就要遁的,现今周梅主动开口也少了些许麻烦,只不过她没想到周梅到底还是选择走利用夏草这一遭。
她大概也没办法了!
之前小云睡着的时候,沈亦白对小云用了催眠术,大致了解了周梅这段日子的一些动静。
周梅年纪小,很多事情做得并不干脆,小云都看过好些次,但她主打一个身边人意想不到,就赌小云脑子简单,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她偷偷在用首饰换银钱,给自己攒路费。
但其实有了思考方向的话,痕迹是很明显的。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去年的惨况,而且她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唯独对母亲大概还有一点奢望,但随着第二次出行的到来,这点奢望也没了。
她首先是摔断了自己的腿,表面上是对李秀儿和周恒的安排不满,实际上也掺杂了另外一层意思,她在谋求一个变数。
她摔断了腿,本就一个人随行的事情就不太可以完成,至少小云或者另外一个丫鬟香草的力量就达不到。
香草是老人了,年纪大些,自然知道这次出行和小桃那一次出行是类似的事情。
小桃陪着去了一次死了,她很害怕,所以她这次傍上曹管事也避开了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