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第十三日终结（生母）
骨血混合着泥沙做成的磨砂材质墙漆，不知躺在里面的人会偶尔闻到腐臭吗？
摘下鹿茸会听到那声痛苦的“呦呦鹿鸣”吗？
能够为数万普通人诊疗的顶级医师，却跪着为牠们奉上盛在定窑瓷盏内的单抗药液。
牠们会喝到数万同时死去的底层人的眼泪吗？
不会，牠们只会毫不在意扔开瓷盏，哪怕碗底的内务府火漆足以挽救数十万家庭。
她们在里面转了一圈，该拿的拿，该毁的毁。
直到在半地下冻库的资料室，看到安娜的名字——安娜·贝尔。
她们知道她，这人与吴语杉打过照面后，吴语杉就消失了。
她是不赞同离开新大陆冒险的那批人。
一位优秀的脑科学家和心理学家。
这个群体是oocyte cryopreservation主力军之一，大概想不到自己存入库的种子，早已在罪恶之境发芽。
库存显示，只剩寥寥几个卵仓还在运行。
其它的早不知去向，在没经过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
戚炀联想起十几年前，公家忽然大肆宣扬「oocyte cryopreservation技术」，想来早有预谋。
离冻库距离五十米的楼内二三层，只剩下凌乱摆放的婴儿推车、满地空奶瓶和用过的纸尿裤。
空气中弥漫着难忍的屎尿味，与早已在奶瓶内发酵的奶渍混合。
灵体们此时只庆幸自己闻不到。
顶楼是手术室，她们找到了垃圾桶内被匆匆遗留的二十公分针头。
这里还承担了怎样的“职责”，已不言而喻。
墙上挂着许多婴儿的照片，都长得很好看。
一旁的芯片内大约是存储了婴儿们的追踪报告。
想必这里是专门服务内部客户的。
戚炀再次想起地下那个简陋的黑诊室，那个叫顾琦的女人。
不知她怎样了，是否逃出去，或是带着亲自选择带女儿走向毁灭。
当初她们一层层向上供给，主动踏入成为商品的命运。
到最后没有女人能够全身而退——
戚炀闯入数据库，看到那对明星妇夫签署的买卖协议，日期是7年前；
1小时前，明星妇夫签署了新协议，两人无偿供给细胞，换取进入「天堂」的机会。
天堂。
戚炀心念一动，带幽灵战队隐入地下。
果然，这里是地宫的入口之一。
新大陆的五个区，除了「光速湾」的法庭下有一个入口，其它区都有2-5个不同入口。
「量子峰」一共3个，分别在山巅的孟宫、遗弃会所下方和这里。
她从来不知道恶心的雄人给地宫取名叫“天堂”，好讽刺的名字。
在底下百米深的地方，明明叫地府更贴切。
「云逸阁」心血管方向的院士级首席，正坐在地下接送车里去往更深的避难所。
地宫内部比地上混乱许多——身穿不同时代文化礼服的人，仍旧在声色犬马。
牠们坐在马背上调侃：“所以说至高无上的权力有时也无法延长寿命。”
躲在地宫的人，既有权力生活在这里，也有权力明哲保身。
正因如此，牠们才能世世代代像蜱虫般，长满某个国家的全身。
朝代更迭无法影响牠们的延续，即使有的蜱虫被摘下，钩子和卵也会留在血管内。
在某个时刻，牠们会钻出来，继续从前的生活。
所以牠们才是真正影响世界局势的人，牠们的存在比历史更悠久。
甚至比后来的舒家更有权势——这是一定的，男社不会允许女性掌管的家族壮大。
嬴家改名舒家后，拒绝迁入地宫的邀请。
后来她们的产业被一步步蚕食，晚一步，可能就灰飞烟灭。
当然，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什么波西米亚俱乐部、骷髅会、彼得堡俱乐部、光明会和共济会......
那些曾存在传中的雄人，有些甚至已在公众面前宣告过死亡，此时却云集于此。
不过牠们很快就成了真正的“传说”。
牠们豢养的幽灵战队，完全不敌她们。
场面一度十分惨烈，雄魂们成为西红柿不让写的场景。
她们能量大增，快速将庞大地宫摸索清楚。
某兄弟会头目很早就宣告去世，此时却躺在病床上用不间断输送的血液维持生命。
“原来钱权真的能买到一切......”周莲瞠目结舌。
“不，”戚炀认真回应她，“这是牠们构筑的金字塔，与我们无关。”
人人都喜欢幻想自己拥有世间一切权力和财富，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渺小众生。
实际上，金字塔顶尖只有那一人。
剩下的人用血肉筑起塔身，用皮囊做成金墙。
然而这仍是一小部分，百亿人口中，只有那一万人能站在金字塔内。
最后剩下的是什么？
是永远被金字塔压在下面的地基，是碾碎后连肉泥都不存在的建材垃圾。
戚炀不希望女社的任何人向往这种畸形的社会构造。
她曾短暂触碰过金字塔的边缘，代价是死亡。
但她拥有了永生的意志。
现在，金字塔即将彻底垮塌，里面那些人只拥有被吃的命运。
“是谁在后面！”戚炀猛然回首，发出刺耳鬼啸。
躲在地宫转角的女人有些眼熟，戚炀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她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
是顾琦。
她穿着地宫某个娱乐城领班的衣服，冲戚炀招手：“往这边走，还有人躲在下面，我带你们走员工通道。”
路上她告诉戚炀，与她们分别后，一群女人趁乱去往西区。
那时候西区和北区还未命名。
她们用金条贿赂了行政官，得到去拉斯维加斯打杂的入场券。
后来接连发生动荡，每次都会有同伴错选前路。
直到最后，被解救的人中只剩三个女人得到升迁机会，来到地下。
其她女人要么选择与雄人结合，要么被抓进监狱。
顾琦没说她在这个过程中吃了多少苦，但是能看到她已经六岁的女儿，脸上白白净净。
想必现如今，她们过得算不错。
跟她一起下来的女人，另外两个还是没抵住诱惑跳进深渊，选择了向下的自由。
甚至不顾及自己的女儿。
唯有顾琦，每当她感觉疲倦时，总会想到那天亲手要求掐死男儿的场景。
顾琦在当着女儿的面，用戚炀递来的枪亲手打死一个雄人后，潇洒地冲女儿耸肩。
“妈妈没有骗你吧，只要认真生活，事情一定会迎来转机。”
她没有诉苦，没有告诉戚炀自己在等待时机中做过哪些蠢事。
总之，都过来了。
她亲手打死的雄人，名叫华盛顿。
戚炀很快在各种复杂团体中找到最有用的那台电脑。
老式机身，还需要插上内存条和显卡。
看来牠们也不信任后来的科技。
戚炀在数据流中畅游许久，最终在波伏瓦的帮助下找到了她想知道的：
「2号机，女，库比提诺时间2020年1月7日上午6：37从冻库取出，贡献人：安娜·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