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炀没再多说什么，现在的她无论说什么都很多余。
人性如此——她自己的身体早已化为尘土，可她的量子态永存，金吕二人却没这么幸运。
金锤还说感谢的话，已经非常有风度了。
宋娟和周莲飞过来：“我们听了很久，没听人说要离开这破球。”
“再等等。”戚炀神态自若。
金锤并没有在两位母亲的土包前待太久，她只是将自己和吴院士的照片放进土包中。
金桐的墓没有经过特殊处理，例如防腐或是灌注水泥密封。
她躺在三七和天麻中间，会随着时间流逝，化为它们的养分。
这样的消失，她早就该经历了。
吕娥姁由于生前遭受太多放射性物质的侵害，需要抹上强力分解剂，在密封坑里直到辐射失去活性。
等待密封的物质也分解后，她才会沁入大地，回归地母的怀抱。
而她的头顶，有一大片向日葵。
“吴院士，走吧。”金锤起身跺跺脚，眼泪早已止住。
吴凡担忧地看她：“不用勉强自己。”
“对于我母亲的死亡，我早已看淡。吕妈的死......呵，是她的选择。我要帮助语杉，修好所有电子设备。”
她自嘲一笑，“就当......我在寻找新的寄托吧。”
吴凡没有再劝慰。
像金锤这样的天才少年，接连遭遇重大打击后还能迅速调整心态，实在是超乎想象地坚强。
她们在周莲的帮助下很快来到「超算中心」。
第一批测试者安娜已经等待她们许久。
她是现代脑科学的研究者，和后现代心理学的奠基人。
曾在微宇宙的第一个任务中，利用职权公然背叛新大陆。
她的出现，某种程度加速了吴语杉的觉醒。
安娜的脸庞比吴凡更加瘦削，她刚刚吃完三盒速食，手里还端着一桶没吃完的泡面。
“我们在火头峰主峰最高处，发现了一批避难人员，目测是孟程朱的家仆，有女有男。”
“我带人去！”
众人回头，满身风尘的吴语杉挺立在门口。
她身边有她的小狗和同伴们。
吴语杉双眸闪烁炽热的疯狂，扫过宽广的观察室内空空如也的蛹。
“这些‘棺材’，总要有人填满才让人安心对吧？”
“去吧，”吴凡冲女儿挥挥手，“在你们回来前，我们会把芯片和引擎都修好的。”
戚炀和宋娟带着高阶一些的灵体，把其她年轻的灵体控制起来了。
她们漂浮在很远的高空，隐匿自己的存在，俯瞰大陆上发生的一切。
顺便吸食源源不断新增的雄魂。
中途还遇到了几位男总长。
她们没有废话，毫不犹豫把牠们分食殆尽，因此能量大涨。
周莲咂摸着嘴巴道：“这才是大补之物啊！”
除了孟程朱。
不是牠不补，是她们没有选择分食牠。
只是围成一个圈，把牠困在里面。
有的灵体是蓝色，有的是红色，浮动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忽而一阵电闪雷鸣在云中穿过，炸得孟程朱一阵发抖。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女人们没有开口，眼中流出血泪。
空洞的眼窝对准孟某，似是要把牠生吞活剥。
“要杀就杀个痛快！”孟某偶尔也会硬气地叫两句。
让牠痛快消失，岂不是太可惜。
牠死前其实也受了折磨——
逃跑时遇到荤素不忌的雄黑猩猩，后被抓住，吴语杉给牠接上了脑机。
微宇宙内觉醒的Npc，希尔德、白雪、爱丽儿等人，早已等候牠多时。
牠死得很快，突发脑梗。
生前牠一直想成为总长的代表人物，希望全世界都向牠的华亚文化低头。
现在也算死得其所，代表牠们接受惩罚。
痛苦只维持了两秒钟。
这对于女人们来说远远不够。
灵体们没有理牠，反而开始交头接耳大声密谋。
“我记得嬴家藏书阁有本古籍，讲的是‘邪恶’巫术。”
“是什么？”
“献祭。选中者需要献祭记忆，以永生的形态存活在某个容器中。经历49世轮回，方可为人类永生做出重大贡献。”
低沉沙哑的谈话骚动孟程朱的耳膜，牠抑制不住地颤抖。
牠想起死前经历的一切，一股羞耻和怒意从丹田冲上大脑。
“你们这群滥用巫术的邪教徒，这是知法犯法！”
“呵呵呵呵——”引得一阵哄堂大笑，“牠说我们犯法哎，谁逮捕我们？”
大喜尖声尖气的笑声和刻意模仿的戏腔，衬得她流血的双目更加恐怖。
孟程朱只觉鬼啸从万里山巅砸向自己，牠难受得捂住脑袋蹲下身。
嘴里还在挣扎：“戚炀，果然是你一直在捣鬼。你背叛了你的阶层，背叛了全人类！”
“那你报公吧。”
没等牠缓过神，一袭红衣勒住牠的脖子。
孟程朱只是低阶灵体，眼睁睁看着时光洪流在周身快速倒退。
再睁眼，牠回到了死前的“刑场”。
这是微宇宙，牠竟然又回到了微宇宙！
周围还是那群恐怖的女人，手术推车上有锋利的刀具。
蜡烛烛芯噼里啪啦跳动，橙色的光打在墙上，更显得她们身影高大可怖。
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鼻腔，牠不懂，为什么成了灵体还能闻到。
眼球遭到气体刺激，流出生理学泪水。
牠躺在地上，用后脑支撑起脖子，试图把眼泪吞回去。
然后牠就看到眼前熟悉的台子——本该用来祭奠耶稣的圣台，如今成了小狗雕塑。
那只狗牠也认识，是牠专门为1号机挑选的宠物。
经过完全扫描，狗的数据体进入微宇宙，成为1号机的第一个伙伴。
曾经在战前的某次高层大会中，牠们严肃强调了“关于女性不阍与宠物泛滥”的关联。
那时孟程朱还不是总长。
会上上级多次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并要求与会人保密。
牠们还专门请了斯坦福大学最权威的认知心理和社会心理的专家。
那次会议的秘密文件至今还在孟家档案馆中保存。
当时结合了一次·女节进行宣传。
宣传语是：“猫狗不能养老，孩子可以。祝广大女性有不喜欢动物的自由，祝女性有喜欢男孩的自由，祝女性有生孩子的自由。”
牠们怎么会不懂呢，孟程朱私底下还嘲笑过：“简直恶蠹。”
一想到女性会因此愤怒，牠随即又开心起来。
孟至今还记得，斯坦福心理学教授在讲台上的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