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航舰仓库内什么都有，塞得满满当当的冻肉、蔬菜干、种子、调料，以及各种药物。
婋莺实在不明白纳赫为什么要尝试不同寻常的事物。
粗盐是船上最不缺的调料，白砂糖和黄油她也拿了一些。
“你小心点。”飞到姬豪尔身边，她下意识提醒了一句。
她可不想再出现一个“恐怖僵尸”。
姬豪尔抓起一撮盐，捻了捻洒在鼠尾草的叶片上。
轰——
神奇的事发生了，叶子竟然瞬间燃烧。
“这是巫术吧？”婋莺张大嘴巴。
“差不多，”姬豪尔拆开砂糖纸袋，“纳赫的好奇心和勇于尝试，或许为我们打开了新的大门。”
细密的砂糖落到白色薄荷上，瞬间升腾起一股冰雾。
紧接着露珠就像水晶一样滚落到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这是......利齿的神力？”婋莺几乎要把眼睛贴到那些小珠子上，又不敢用手拿。
姬豪尔没做声，用棉签蘸取一点融化的黄油，抹到百里香上。
香味四散，细小的叶子像没睡醒的孩子般卷曲，紫色粉末从其间迸发。
两人快速后退。
紫色粉尘聚集在卷曲的枝叶上方，高高的船舷挡住阳光，阴影下透出少许光点。
“姬豪尔，你看到了吗？”
“嗯，能看清影子下的污垢。”
婋莺跑到紫雾周围：“太神奇了，居然有夜视功能！纳赫那小子怎么这么幸运！”
姬豪尔站起身：“或许，她们带来了魔法。”
顿了顿又说，“也可以叫巫术。”
对于现代女性来说，无论是魔法还是巫术，都是很久远的传说。
除了舒家还略有涉猎，那些曾让数万女性沉入河底的恐怖之力，早已在雄性的围剿中断代。
浑圆的火球已经升到她们的头顶，姬豪尔仰头眯眼，难得真心实意地露出微笑。
“宇宙收走了我的天赋，蓝星却把魔法带到我身边，真是有趣。”
两人回去时，巨鲸内部人员齐整。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除了纳赫。
她倒是完全恢复正常。
“怎么了？”婋莺和姬豪尔大包小包提着草本植物们走进来。
婧媪语气难掩失落：“我们根据每个人的身体状况，模拟了癌变可能发展路径。但......
但没发现癌细胞，倒是发现了异能基因正在急剧消失。”
每三个月体检是这艘巨鲸上每个人都必须做的事。
今天纳赫和舒空加入，看到她们一路奔波，纳赫还中蠹，姜枫和胡医生干脆招呼着大家提前体检。
数字模拟自然是用的从前的系统，校正了一些数据，剩下的让它根据个人身体状况自然发展。
结果令姚威有些吃惊，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她发现自己的视锥细胞正在减少。
对色彩敏锐的她很快发现检测报告的不同，原本超出常人的第四种细胞正在缩小。
“我本想着是最近太累，没想到是真的在退化。”姚威抬手指向眼睛，“目前色彩感知力还在，但无法透视了。”
对她来说，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不便。
从前进行生物观测时，基本不再需要用到各种复杂精密的仪器。
现如今还是得“回归本源”。
姜枫抬手看看自己，尝试抽出枝条，依然跟从前一样。
但诚实的数字模拟不会骗人。
姬豪尔已经把所有植物样本摆到长桌上。
“坦然迎接异能的消失，没有它，我们一样能赢。”
她的语气一如往常，众人的心也在这句话中缓慢安定。
“也是，”姥姑坐下，“从前没有异能时，我们也一路走来了。孩子们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有点突然，一时接受不了。”克洛伊甩甩头，她一直都是普通人，不像她们拥有精彩的人生。
她的人生甚至算得上悲惨。
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点不同，谁知只是昙花一现。
昨晚她还对已经十多岁的莉迪亚说：“等你来了月经，觉醒的异能说不定比我还厉害哦。”
莉迪亚就在这种美好的想象中睡去。
谁知现实又一次令她们失望。
“没那么多为什么。”姬豪尔眼神淡漠，“克洛伊，没有异能，你还热爱跑步吗？”
“啊？爱啊，觉醒异能前我也爱跑步。”
“失去异能并不是失去双腿，你依然可以跑步。”
姬豪尔又看向凛牙利齿，“我想你们女妭族的神力还是能够保留的，对吗。”
凛牙长叹口气，她们一直没有开口，是担心旁人心中不快。
海洋反而站了出来，挡在母亲、姥姥、姨姨们跟前：“这是我们体内的基因哦，不一样的。”
“但也只剩普通的引水神力。”利齿和盘托出。
婧媪问：“还有机会恢复吗？”
姬豪尔说：“我不知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黑毛蛛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们都不傻，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毛蛛出现在辐射最严重的时刻，她们吃了蛛肉才意外开启新世界大门。
难道新大陆制作的变异昆虫种只有黑毛蛛吗？
即使只有这个品种，为什么她们抓捕了那一窝后，再没有别的蛛出现。
她们真的那么厉害，能直捣蓝星某个物种的老巢，一网打尽？
不，黑毛蛛就像瘟疫，会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某一刻忽然成功培育、出现、捕食。
也会在某一刻陡然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再留下。
对于异能的“某一刻”，就是「深鲸号」的断裂。
它的后半部分带着冷库中的蛛肉一同落到不知名的地方。
让她们再无可能获得异能。
或许这就是女人们活下来的代价。
姬豪尔鹰隼般的双眼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意外本就是生命的常态，拥有异能是意外，失去也是意外。
学会接受意外，学会接受事情不按我们想要的方式达成。
我们只是血肉之躯，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
不要对自己太苛责，更不要因苛责产生失望。
这是客观因素，无论给你或是夺走，都是我们无法决定的。
但我们可以决定的是，姚威，你依然是优秀的生物学专家；
克洛伊，你依然能在天地间自由来去；
姜枫，你肩上仍旧承担着古法的传承；
女妭族的各位，你们也在延续自己那支被眷顾的基因。
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什么都没有失去，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不能接受。”
一席话，众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