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到,六皇子殿下到,八皇子殿下到,八公主殿下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将裴纯的视线吸引过去。
她低头行礼,抬起时,就见太子是被六皇子推进来的。
身侧八皇子与八公主一人走在一边,谁也不搭理谁,看上去一点笑脸都没有。
分明是先头闹过不愉快。
裴纯眼珠一转,再转头过去,青绿色衣衫的古渊已经老老实实低下头。
“姑母。”、“姑母。”、“姑母。”、“长公主殿下。”最后一声是八皇子叫的。
三声姑母过后,公主娘露出笑意:“几位殿下快请上座。
你们姑父还在禁足,如今也参加不了纯儿的及笄礼,他为老不尊,白白叫你们几个看了笑话。”
“姑母说的哪里话,这不是还有您与明景坐镇。”太子笑意盈盈,眼里血丝比上次见他时还要多些。
远处看去,眼白都有些发黄,嘴唇雪白,好像一直都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
“是啊,太子殿下说的是,姑母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身后的六皇子脸色与太子的相差不了多少。
说话有气无力的。
看的裴纯一阵静默:“……”怎么感觉吹一阵风就能带走这两个病弱的皇子?
八皇子与八公主倒是没说话,只不失礼的笑着。
几人寒暄,终于落了座,轮到裴纯就位加笄。
转过身时,她一直能感觉到角落里传来的灼灼目光。
裴纯趁机朝那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那边古渊正含蓄的垂着头,眼神温柔。
一套繁复的礼仪过后,裴纯终于能坐在宴上,品鉴面前的美食。
刚要伸手夹起一筷子肉,那边,太子突兀开口:“老六,福宁今日及笄,不知你给福宁带了甚么礼物?”
裴纯将肉放入嘴巴的动作停滞住。
“福宁及笄成人,孤自然要赠她一套江南王氏的文房四宝,太子殿下突然问起这个作甚?
难道太子殿下给福宁的东西,要比孤给的好?”
太子笑着摇头:“孤给福宁的倒是不如六弟的高雅,不过是十几间铺面而已。”
六皇子笑容微变。
还未说话,他的亲妹妹八公主趁机开口:“太子殿下说的对,六哥给的确实不多。
六哥,到时候本宫与裴家三公子的婚事,你可千万不能给少了!
还是羡慕太子殿下,早就有了太子妃,哪里还用操心这种细节的东西。”
这话说的,意思分明是我与裴家有婚约。
比你太子与裴家的关系好上许多。
裴家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般着急跳出来打抱不平,未免太明显了些。
裴纯看了一眼八公主,心道此人战斗力看上去不小啊。
太子依旧挂着爽朗的笑容,不过眼神比以前沉了许多:“哈哈哈,八妹说的是,倒是孤问的多余了。”
三人旁若无人的交锋一瞬,公主娘装作没听到。
底下宾客也默契的装聋。
裴纯暗中翻白眼,心道这三人跟斗鸡一般,一点都没有皇子风范。
把她的及笄宴弄得像是朝堂,唇枪舌战的。
真烦!
“福宁,过几日可要与本宫一起去行宫避暑?”八公主善意邀请。
裴纯挑眉,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八公主殿下也知道,我快要成亲了,这段时日娘亲都不让我随意出门。
还请八公主见谅。”
去什么避暑山庄,坚决不能去,她还要看着太子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呢,说不定努努力,太子就成了新皇。
去了山庄可就要错过这一次好戏,绝对不能去!
“八公主若有空还要多来长公主府做客。”她客气了一句。
“自然。”八公主刘娆点头,眼神在宴会上巡视。
终于在角落中见到了与西疆三王爷同坐的裴湛。
见其认真低头吐骨头的样子,神色平淡。
倒是眼神在一身翠绿衣衫的古渊身上停顿半晌,又没什么表现的移开。
裴纯没注意,倒是坐在古渊身侧的四哥眼神微眯,他用一双看上去非常困顿的眼睛在八公主的身上,与古渊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最后瞧见自家妹妹吃的正香,根本没发现,忍不住哼了一声。
将身侧的古渊哼的一愣,侧头瞧了他一眼,低声问:“怎么了明昭?”
裴彻摇头,悄声:“一会明澄要去见李慎之,你可要去瞧瞧?”
“不用了。”古渊腼腆的低下头,将手腕处赤红色的蛇脑袋露了出来:“明澄会让我听的。”
表情幸福,好像能听裴纯与别人谈话这件事,让他异常开心。
裴彻扫了一眼正翻白眼,信子无力耷拉的小红:“……”
“这蛇……是怎么了。”
“昨日……”古渊支支吾吾。
裴彻挑眉:“什么?”
“昨日小红不听话,爬到明澄的身边去了,将她吓了一跳,又被小白揍了一顿,这才……”
现在长公主府景园旁边的小院,就是古渊的住处,每日晚间他都会宿在那里,白日再离开,回到质子府。
裴彻明了。
宴会过半,裴纯将面前的点心端走一盘,朝着客院而去。
五月正是春末夏初,石榴花开的正旺,火红的花朵如同燃烧的火焰。
被昨晚的春雨一打,娇艳的花瓣零星掉落在石板路上,将沾着青苔的小路衬得都鲜艳几分。
裴纯与二哥裴粹走到客院门口。
为了能单独见一面这个李慎之,裴纯特意嘱咐娘亲,不让侍卫进到客院内。
二哥抬手敲门:“李神医?”
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蓄着山羊须的男人露出头,谨慎的左右瞧了两眼:“进来。”
裴纯看着面前一张并不算老,但却留着胡子的男人,有些违和:“终于见面了,李神医。
您跟我二哥的岁数差不了多少吧,怎么留着胡须?”
实在是太显老了。
李慎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语气骄傲:“自然是为了博取患者信任。
之前某没留胡子的时候,全都将某当成学医的小徒弟。
现在他们看到某下巴上的胡子,一个个信任的不得了,某救的人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裴纯:“……”感觉有点不一样。
在她的想象中,跟太子有仇的,不是面目深沉,就是仇恨满身的人。
怎么这人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似的。
许是她眼神实在太过明显,这位李神医眉毛一挑:“还要感谢信国公交代小人的方法,十分好用。
现在太子每过一月便要将腿上的腐肉剜去。
剜肉时那惨状,啧……
他现在最多还能活两个月!”
裴纯笑笑,虽然不知道爹爹哪里学来的这般折磨人的方法。
不过明显,太子因此受了不少罪。
“感谢李神医愿意听取爹爹的意见,不知道您可愿意告知太子关于他寿命的事情?”裴纯问的恭敬。
李慎之挑眉,他整日都在太子府,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公主是想让太子殿下……?”
裴纯点头,刚要说话,耳边却传来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