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桓?有子洵什么事情?让你去看子洵,你人呢?
还有,子洵的手是不是你射穿的?
裴明澄你太过分了,读书人的右手是何等的重要!
冯桓可是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啊,对你的好你都忘了?
你竟然胡闹到将子洵的右手手掌整个射穿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裴清更生气,他额角跳动,怒不可遏的从袖口掏出裴纯用来当暗器的竹簪,扔到她身前的桌子上。
整个竹簪下半部分,全都是已经干涸的黑红血迹。
吼完,裴清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猛然想起刚才裴纯反驳的语言:“你说什么?是子洵给你递的春药?”
裴纯点点头,从桌上捡起竹簪,轻轻摸了摸上面的血渍。
耸肩:“就是他给我的春药啊,要不然太子怎么会那般大动干戈的搜查靖王府。”
裴清有些不可置信,子洵、冯桓可是从小便与明澄一起长大,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更何况“冯桓……和太子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
难道是子洵被有心人利用了?”
说到这,裴清心中也不自信起来,他是知道自家妹妹的。
虽说平日里胡作非为,但却从来没做出过伤害家人的行为。
冯桓再怎么说也是与明澄一起长大的,爹爹还有心给二人议亲……
难道……真的是冯桓?
裴纯撇嘴:“若他不给我喂春药,你觉得太子打过我?还是能制住我?
太子派了那么多兵卒侍卫,满靖王府的找我,大哥也瞧见了,难道那也是假的?
更何况,若是没有冯桓,你我怎么会出现在靖王府?”
裴清张张嘴,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扭头沉默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看样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是啊,明澄说得对,以她的身手,若是用强的,满京城都没人能制得住她,更别说强迫明澄了。
可……为什么?
他一直都将冯桓当成自家兄弟啊,为什么……
自家小妹问完,他心中就生了几分怀疑。
明澄是女子,怎么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名节开玩笑,也用整个长公主府开玩笑。
更何况还是跟身份并不高的古渊。
说句难听的,古渊那种经常受人欺辱的,若是裴纯真的想要,递上一句话,皇帝便能乐呵呵的给她们赐婚。
她怎么可能上赶着,在太子的搜查中,匆忙与人……
且,他们兄妹去靖王府参加赏梅宴,就是冯桓半月前说,想去那边结识官员,想要去准备明年的春闱。
希望他做大哥的帮帮他……
之前他只是生气明澄做的过分,如今看来,分明这已经是明澄做的最对的选择了。
比起和太子扯上关系,他们裴家和身份低微的古渊扯上关系反倒是能保全自身。
裴清这边头脑风暴,身旁的妻子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他。
施婉也知道,冯桓说是冯家人,可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与裴家人早就没什么区别了。
长公主抿抿茶水,等兄妹二人说开了,这才幽幽开口:“明景,你亲自去查查子洵吧,免得明澄污蔑了他。
可以从裴氏本家开始查起。”
“裴氏本家?冯桓与他们又扯上了什么关系?”裴清惊诧,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满京城谁不知道裴氏一族,与他们公主府早就是面不和心也不和。
长公主从见到裴清的那一刻,便知道兄妹二人定然会吵一架。
她也在等兄妹吵架。
吵完了,说开了,便好了。
更何况,她自己是内宅妇人,总有些在朝堂上是顾不到的。
这种事情,还是要儿子这个朝廷命官掺和进来,才方便解决。
“你妹妹的院子里的芍药,是裴氏本家的人。
冯桓今日给明澄递酒的时候,芍药便在。
且之前在靖王府出事时,也没见到过芍药吧。”
裴氏本家的小姐与明澄从来都没接触过,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怎么就单单往明澄院子里安插人手?
若说这事情没有冯桓的手笔,长公主是不相信的。
裴清叹了口气,心脏却在不断下沉:“是,我全程都没见过那丫鬟。”
娘亲已经抓到了人,分明是有了足够的证据,现在与他说,也不过是想让他亲眼瞧瞧罢了……
“去地牢看看吧,那里面的都是今日刚抓起来的,公主府内被安插进来的细作。”
长公主幽幽引导。
裴清沉着脸,牵着爱妻施婉,给自家娘亲行了一礼,转身直奔地牢而去。
等大哥脚步匆匆的走后,裴纯又蹭到了母亲的身边撒娇。
要是她也继承到了娘亲的智谋便好了,上辈子也不会让家人被太子利用,被冯桓踩在脚底向上爬。
“娘亲,将冯桓的事情送信告诉给爹爹吧,我怕爹爹不知道冯桓是个狼子野心的。
以后回来被人哄骗了怎么办。”裴纯趴在公主娘的怀中,闷闷的道。
长公主拍了拍裴纯的脊背,安慰:“早就给你爹爹与几个哥哥送去了,若是等你想起来,还不知道他们要被人骗成什么样子。”
裴纯噘嘴,试探的将自己的目的吐露出来:“要不,明日咱们就带着芍药,去找裴府的麻烦吧娘亲!
反正芍药是必死的,还不如让她也去裴府闹一闹。”
像上辈子的裴府一般作态。
他们来长公主府找麻烦,那这辈子她也可以去裴府闹!
她是真的想尽快将能威胁到家人的全都除掉。
若不然等久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上辈子的事情来!
这辈子开局便与上辈子不一样,这让她觉得有些慌乱不安。
她不能让家人们重蹈前世的覆辙!绝对不行!
长公主摇了摇头,将裴纯从自己怀中撕出来,再次苦口婆心的教育:“明澄啊,遇到什么事情,先冷静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你急吼吼的带着芍药便去了裴府,那边会不会认都不一定。
且那芍药,也不可能只是裴家小姐塞进来的细作。
这其中定然有冯桓的手笔。
若你这次去,即便成功了,大不了也只是裴家小姐面子受损,能不能直接将人杀死还不一定。
就算是将裴家小姐杀了,只要有冯桓在,后面还有无数个裴家小姐呢,明澄可清楚?
再说了,你还未成婚便带人去闹,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裴纯不服气,刚要反驳,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她真的很想反驳娘亲,上辈子,他们裴氏便是那般一路上喊打喊杀,叫上了许多百姓,丝毫不顾忌的闯进了长公主府的!
让她用温和的手段去回击,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倒是公主娘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无奈摇摇头:“明澄,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想半夜闯进裴府去,将人打一顿?”
裴纯没说话。
打一顿?直接杀了还差不多。
“娘的好心肝,听娘亲的话,先等你哥哥今晚去牢内问问。
再查查那裴琳到底与冯桓是什么关系,看看冯桓还勾了几个可怜的姑娘。
拔出萝卜带出泥,咱们一网打尽多好。
若不然你一时冲动,浪费这么大的把柄,只抓到了一个小人物。
这不是反倒让那背后之人过得逍遥了?”
深吸一口气,裴纯心中虽然还是急切,但也点头认同了公主娘的话。
若是能一下子把觊觎裴家的人抓尽了便好!
不过……不能杀人,她偷着去打那裴琳一顿,应该,可以的!
“那芍药……”裴纯用眼神示意娘亲。
她就是很想除掉芍药,裴琳暂时杀不了,芍药难道还不能吗?!
公主娘摇摇头,有些无奈:“娘真拿你没办法,去罢,明澄,等你哥哥瞧完了,便将人处置了罢。”
一个小喽啰,能问的也都问出来了,杀了就杀了,当做是为了给闺女出气也好……
裴纯双眼一亮,迫不及待的起身,蹦蹦跳跳的直奔地牢而去!
一想到能亲手斩杀上辈子让她家破人亡的仇人,胸腔便溢满一种鼓鼓胀胀的满足感。
她现在很兴奋,兴奋到只想杀了芍药,才能遏制住这股汹涌而来的情绪。
只要想到是去杀了仇人的,她的脚步便加快许多。
到地牢门口时,她深吸一口气。
踩着冬日寒冷的台阶缓缓向下,裴纯面带笑容。
沉默站在芍药身边的裴清听到了脚步声,抬首,见到她,下意识抿唇。
他见裴纯如今的疯狂模样,一瞬福至心灵。
转身,一声不吭的拉走自家妻子,与裴纯擦身而过。
夫妻二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纯笑了笑。
一步。
两步。
三步。
“小姐……小姐……”
站在神情惊惧的芍药面前,裴纯再次掏出特意为她准备好的飞刀。
“芍药,上辈子,我娘亲没做错什么,她不应该遭受那一切的……”
芍药怔愣,张张嘴,刚想问裴纯是在说什么。
一枚飞刀便毫不客气的从她的脸颊两侧贯穿而过。
留下了一块铜板大小的扁平伤口。
“啊!!!!”芍药登时哀叫一声,浑身颤抖。
裴纯甚至都看见了芍药嗓子眼中的小舌头。
她知道芍药会说话,所以特意换了个角度,将飞刀穿透芍药的脸皮。
她现在不想听芍药的辩驳。
芍药凄惨的哀嚎,疼的忍不住全身用力挣扎,脸皮痉挛抽动。
裴纯笑着,继续开口:“是我识人不清,也是我亲手逼死了娘亲,其实我也该死的。
芍药,我气自己眼瞎,相信冯桓那么多年,更气这么多年傻乎乎的信任你。”
芍药此时胸口不断起伏,恐惧的看着裴纯,剧痛从脸颊、手腕、脚踝各处传出。
她眼神绝望,只能瞪大双眼哀求的看着裴纯。
裴纯抬起手,毫不嫌弃的抚摸上芍药湿透的头顶。
像是在抚摸情人的头发,轻缓的按压,视线梭巡,寻找。
她在寻找哪里下手比较好。
裴纯抽出长柄飞刀,对准芍药的后脑。
芍药眼神惊恐,脑袋吓得不住后仰,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在挣扎。
声音经过她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忍着脸皮的疼痛说了出来:“小姐……小姐……饶我……”
裴纯听得芍药还能开口,手上飞刀猛地立起,内力带着飞刀尖利的一端,不容置疑的直直没入芍药的后脑!
“呃!”
芍药只挣扎了一下,便瞬间没了声息,人也跟着瘫软下来。
亲手感受着上辈子仇人的生命在她手中逐渐消失。
裴纯胸腔当即便喷薄而出阵阵快感,高兴的她抱着芍药的后脑,不停地急促喘息,恨不得当场大笑三声!
她再次抽出芍药后脑的飞刀。
感受着温热的鲜血将手心覆盖,有些还喷溅到了芍药身后的木柱上,再折返回来,将她的手弄得湿乎乎的。
接着,狠厉的再次扎了下去。
裴纯用力的手臂青筋暴起,眼眶赤红一片,为了更方便的刺穿芍药后脑,她紧紧抱着芍药已经了无生息的脑袋。
浑身激动地颤抖,第三次抽出,狠狠刺下……
第四下。
第五下。
也不知到底是第多少下,芍药的整个后脑已经不成样子,许多长发纠缠着裴纯手中染血的飞刀。
一个时辰后,裴纯笑着松开手,她的半张脸、整个半身,全都被鲜血染红。
嫣红的鲜血混合着一团团纯黑色的长发,像一朵浴血而生的诡异牡丹,此刻正在她的手心暗暗绽放。
她阻止了上辈子的事情发生呢……
她可以不让家人们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了呢……
*
火红的鳞片从古渊赤果的肩背,缓缓游走到其手臂上起伏的肌肉上。
雪白的肤色,衬得赤红小蛇十分艳丽。
拇指粗的小蛇时不时抬起蛇头,吐出信子试探主人的心情。
再扭身静默的缓缓向下,沿途路过满是青紫与牙印的胸肌。
缓缓向下,在蛇信即将触到腹肌上棱角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出,猛地掐住蛇蛊的头,将其随手甩到床上。
古渊扔开冰凉的蛇,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痕迹,心中一叹。
这裴六小姐的手劲还真是大啊,居然半身都是……
他的身子本就不好,也不知道要缓多久,身上的印子才能消下去。
古渊抿唇,垂下纤长的睫毛,细心在小陶罐中,抠挖出一块透明如蜂蜜般的明黄色药膏。
用手心将药膏融化,看着铜镜内依旧面带潮红的自己,毫不犹豫的侧头,将药膏抹在脖颈泛红的牙印上。
这药膏还是裴清吩咐小厮买来的,不如之前裴纯赠送给他的那种效果好。
不过涂抹上倒是清清凉凉的。
“嘶!”胸前裴六小姐咬的最狠,牙印也是最多的地方。
他刚一碰到,又痒又麻的感觉便自胸前直奔后背的尾椎骨而去。
麻酥酥的,痛痒难耐,痒的他想伸出手用力抓一抓。
古渊深吸两口气,面色嫣红,最后还是咬着唇,放弃抹药。
泄愤般的将陶罐扔到一边,由着床上的赤红小蛇好奇的滑向好闻的药膏。
随手披上裴纯的大氅,古渊理了理衣衫,朗声:“初一,进来。”
一阵风刮过,浑身漆黑的初一侍卫落在地上:“主子!”
古渊斜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可有消息?”
“回主子,户部侍郎裴清回到家中后,便与裴六小姐发生了争执,还质问了裴六小姐为什么要射伤冯家二公子。
裴六小姐说今日春药是冯二公子端给她的,且其身边的丫鬟是裴氏本家嫡三小姐,裴琳的人。
其与冯桓关系匪浅。”
那厢,古渊像是终于看到了不断往装着药膏的陶罐里爬的小红。
他抬手,抓起弄得满身药膏的小蛇,转身拿了一块棉布按在赤红小蛇的三角头上,垂着眉眼认真擦拭。
听到初一的话手指不停,也没回应。
等他擦完后,转头已经不见初一的人影。
“裴氏本家?小红,你说裴六小姐会不会去找裴家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