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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砚秋:“……”

她轻咳一下,微笑道,“小公子所言极是,在下就是想问下,今日这马场不开门吗?”

小公子嘴一瘪,又要干嚎起来,“没看到小爷不开心嘛,还开什么门!做什么买卖?!”

姜砚秋看向他身边的小厮,“这……听说这马场在转让,可是已经易主了吗?”

小厮笑笑,“公子见笑了,我们马场还没易主,主人还是我们钱家六公子。”

他抬手介绍自己的小主子。

“原来是钱公子,失敬了。”

钱小公子没有理睬她,只管哭自己的。

小厮讪笑,“公子别见怪,我家小主子遇上不开心的事情了,所以才会这样。不知公子是想要买马,还是想盘下马场?”

姜砚秋摆手,“无妨,可否先看看?”

“不行,没有把小爷先哄高兴,你什么也买不了!”钱小公子起身叉腰看着她,有些任性的语气,但是不太凶。

小厮冲姜砚秋笑笑,拉了下小公子,“主子,办正事要紧呐!”

“命都没了,还办什么正事。”

“哎呀,不过就是一些鸡,你好好跟二爷解释解释,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他会的,他会把我丢去书院的,那跟要了我的命有何不同?”

“那也是为了你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把跟前的姜砚秋给忘了。

听着他们的争执,姜砚秋也隐约明白了,大概是这个小公子弄死了钱二爷寿宴用的鸡,怕被责罚,才有的这么一出。

“小公子再寻一些鸡来不就成了,为何要这般?”

“你懂什么?二叔的人再过会儿就到了,我上哪儿去找三百只好鸡来交差。”

小厮也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批鸡不是本地鸡,是二爷花重金在别的地方购来的,我们若是在城内购买,他一准知晓。”

姜砚秋眉头微微蹙起,这钱家二爷办个寿宴用的鸡还得是外地购买?

刚刚把沈黎叫去查马场主家的事情了,这会儿也没得喊人询问。

她试探着说道,“我这儿正好有一批外地送来的鸡,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帮上公子一个忙呢。”

钱小公子停止干嚎,怀疑地看向她,“你真的有?”

姜砚秋点头。

钱小公子小眼珠子一转,问道,“有三百只?”

姜砚秋眸光微动,也不好说的太准了,便道,“本来有三百三十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三百一十五只。”

钱小公子脱口问道,“死了十五只?”

姜砚秋摇头,又点头,“是我路上肚子饿,烤了吃的,味道太好,没忍住,就多吃了。”

钱小公子小嘴张得溜圆,转了转小眼珠子:“你先给我看看你的鸡,若是小爷满意的话,多少银两,小爷都买下,马场的马,你想要多少就挑多少,全部半价。”

“要多少挑多少?官府……”

“放心,官府那边,小爷自有办法。”

姜砚秋看向小厮,认真询问,“这么大的事情,你家小公子一人说了算吗?”

钱小公子对她不信任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意,从怀中抽出地契,展开给她看,“看清楚了,这马场就是本小爷的,如假包换,你问旁人做什么?”

姜砚秋看了,还真是。

这小孩想转让马场,随身携带契书,倒也不觉得奇怪。

“看清楚了,那请小公子等等,我去取货过来。”

姜砚秋转身要走。

“慢着。”钱小公子忽然走到她的面前,指着她的面具,语气强势:“你得让小爷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万一你骗了小爷,小爷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砚秋有些无厘头,“我骗小公子作甚?我若是不想要与小公子做买卖,一开始就不会说这话。”

钱小公子抱着双臂,仰着小脑袋,微眯着眼睛,审视着她,“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为何戴着面具?还出现得这么巧合,要不,你把面具摘下来,让小爷看看。”

姜砚秋嘴角微微抽了下,抬手掩唇轻咳,一枚黑色药丸悄然滑入口中,她耐心解释,“我之所以戴着面具,是因为我脸上有烧伤,拿下来怕吓到人。”

“马场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本小爷什么样的没有见过呢?区区烧伤,小爷才不怕呢!你尽管拿下来。”

钱小公子半步不退。

姜砚秋如他所愿,拿下面具。

满脸坑坑洼洼的疤痕,裸露在众人面前。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小公子跟小厮一同尖叫,周边的几个护卫也配合极了。

姜砚秋挑眉,一抹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继而抿了抿唇,“看吧,就说会吓到小公子的。”

“你…你…你这伤……”小厮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

姜砚秋叹了一口气,道,“数月前家里着了大火,不慎被房梁压倒,幸亏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却是因为面容已毁,难以再入书院读书,只得捡起父母蓄养牲口的旧业。听说北边人爱吃鸡,价格卖的高,故而从南方过来,想卖一笔银钱好做生意起家,刚到这边就听说这里有马场要转让,就过来了。”

钱小公子三魂七魄都快吓飞了,天爷,这也丑得太太太恐怖了。

他定了定神,同情道,“你这也够惨的,不过你今日遇上小爷了,便是你的运气。要是你的鸡养得好的话,小爷就出高价买了。快去把鸡拿来!”

“好咧。”姜砚秋迈步走了。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后,还能听到身后同情的声音。

“太惨了,戴上面具温润如玉,取下面具丑陋如鬼啊!”

“主子这么同情他,为何不告诉他,二爷的鸡,其实都是斗鸡啊。要是被二爷知道有人拿别的鸡来糊弄他,我们岂不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唉,管他什么鸡,反正都是外地鸡,本公子年幼被人骗了,这能怪谁?”

“……”

听力甚好的姜砚秋,顿了顿,扶了扶额,敢情这个小家伙想看清她的容貌,是为了找好背锅的人,这世道,还真是险恶,幸亏她也留了一手。

她边走边细数着空间里的鸡,不就是斗鸡吗?还能比慕洲南麟山的南璘鸡更厉害的吗?

啊不,在空间里养了这么久,南璘鸡的子孙后代,早就比刚带进去的时候更厉害了。

随便抓一只都比阿爹当初养的那只“将军王”更厉害。

所以,她挑着空间里比较弱的那些,抓了一百只,其他的两百多只,都是普通的家鸡。

装好了,她正想把三个大鸡笼弄到外面隐蔽的草丛处,突然一顿,她往过来时的方向看去,这么提过去也太重了,况且她是赶路来的,也不合理。

心念一动,一辆板车突现在她的跟前,车上正好摆着大鸡笼。

“不错,这样像样子多了。”她推起板车,过去了。

这次还真多亏了当初风云玦为了试探他们,弄来一大笼子斗鸡,还说是从以前谭家斗鸡城弄来的将军王的后代,正好给阿珩补补身子。

犹记得姐弟二人当时都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阿爹斗鸡的名声居然传到凤家去了,还被风云玦拿来试探他们。

不管是不是那些斗鸡,反正那鸡是被姜砚秋偷偷换下了。

“哐啷哐啷——”

板车还没到跟前,钱小公子就第一个冲上去看。

三个长长的鸡笼,居然真的装满了鸡。

天,他看到了什么!

毛薄,颈粗长,眼大,腿也长,鹰嘴喙,胸肌壮。

这不比他家二叔的常胜将军差呀!

还有好几只!

一眼过去,不下五六十只,就是这小子傻乎乎的,居然和家鸡混在一起。

不过这些家鸡瞧着也很厉害的样子,精神奕奕的,看来这小子养家禽果真有一手啊!

钱小公子敛了敛激动的神色,与身边的小厮互视一眼,显然两人都看出了那些鸡的不同之处,但是两人都不想提醒眼前的倒霉小子。

姜砚秋看破不说破,“小公子觉得怎么样?咱们家这些鸡可都是吃精细谷子长大的。”

钱小公子点了点头,“还不错,你开个价。”

姜砚秋憨笑,竖起三根手指,“三十两一只。”

“你抢银子呢!谁家的鸡卖这么贵啊!”钱小公子瞪大眼睛,刚还以为这是傻的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连他钱小爷的银子都敢坑,简直活腻了。

“小公子莫要动怒,这些鸡舟车劳顿,还这么有精神,那真的是因为口粮好。不信你看,”姜砚秋从车上拿下一个小布袋,掏出一把谷子给他们看,“喏,这就是他们天天吃的口粮,换了别的还不爱吃呢,这一天下来就要吃掉我不少银钱呢。”

小厮探脑一看,不用摸就认出来了,“这是姜记的精品粮种啊!你居然用这些喂养一群鸡。”

天爷哟,他一个大活人都没福气吃这么好的粮食啊!这小子居然拿来喂鸡!到底是真穷,还是装穷!

别说他了,钱小公子也有些汗颜,敢情自己吃的还比不上一只鸡。

姜砚秋见他们表情精彩,又将手中的粮食撒入笼中,笼中的鸡瞬间动了起来,啄起谷子,吃得欢快。

周边的人看着肉疼,那可是金贵的粮种啊。

钱小公子眼睛乱转,好一会儿才说,“你可真是舍得。”

姜砚秋卖惨:“没法子,这些鸡都是家父在世之时看重的,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饿死。”

钱小公子撇撇嘴:“难怪你要拉着鸡大老远地过来。”

这么贵的鸡,寻常人家谁会要啊!

姜砚秋点点头,“没办法,便宜卖了,我连老家欠下的债务都还不上呢,所以至少三十两一只。”

听她语气肯定,钱小公子低头沉吟思索,又围着板车转了两圈。

小厮也跟在他身后转,忽然附耳,小声与他说,“主子,小的略数了一下,那鸡啊大概有一百只左右。这些鸡,咱们全部要了也才九千多两银子,当初二爷的常胜将军可是花了一千两才拍到手的,算起来还是我们赚大了。要不咱就买了,顺带马场也可以脱手了,还能挣回一笔。”

钱小公子走回姜砚秋跟前站住,“行吧,那小爷就全要了。今日你帮了我,你说你想要马场,那小爷也你个半价。”

姜砚秋微愣,这么干脆的吗?

“怎么?给你半价,你还犹豫?小爷我卖给别人可是要四万两银子的,现在给你半价只要两万,抵上你这些鸡九千四百五十两,你只要再付一万五百两银子给我,这个马场就是你的了,五十两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

钱小公子摆出一副“我很大方”的模样来。

姜砚秋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略显犹豫:“可是我还没看过里面的牲口,数量和情况都不详。”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们钱家人诚信做生意,牲口若有问题,你可以随时上钱家来寻小爷我。至于数量,这纸上都写了,上等马中等马下等马一共一千匹,牛五百头,羊两百头,驴和骡子也是各两百。”

钱小公子念完,晃了晃手中的两份文书,“快些决定,小爷赶时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姜砚秋没有犹豫太久,先前就让小非鸽进去打探过,里面的牲口都很健康。

但她也不能太容易就答应下来,“想是想盘的,但是我现在最多只能再掏出三千两。这还是我用了家里所有家当和田地房子抵押借来的,再多的真就没有了。要不,小公子留下马场,或带走一部分马匹?”

她是想要买马,但没有打算买那么多。

“让我带走?”钱小公子小眉毛拧起来,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一身衣袍沾着泥,边缘还被树枝划烂,“算了,给你就给你,来人,去把里面的牲口每种都带走一百头。”

等下拉到市场上低价卖了就是,反正养是不可能再养了。

钱小公子把契书都交给姜砚秋:“这里就是你的了。”

姜砚秋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便从鸡笼下取出一个钱袋子。

她亮了亮三张带着有味道的银票,连着钱袋一起递到小公子面前。

钱小公子圆润白净的小脸,顿时四分五裂了。

小厮见状,很有眼色地伸手接过,干笑着,“小哥还真是会藏银钱。”

姜砚秋笑笑,“没法子,出门在外,总得多个心眼。”

钱小公子:“你就不怕有人偷鸡的时候,顺手牵羊了?”

姜砚秋摆手:“不会不会,咱们家的鸡可凶着呢,坏人敢抢东西准要被啄个半死。”

两人听了,皆是大喜,也不嫌弃了。

小厮将有味道的钱袋扔回给姜砚秋,银票叠好了,塞进怀里。

完了后,又拍了拍胸前。

不多久,马场里钱家的人就全部退了出来,带着一车一车的牲口走了。

姜砚秋看了下,他们还挺厚道的,拉走的一百匹马居然都是下等马。

只是,她翘起的嘴角还没两息,又听见钱小公子两人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