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超之所以愿意放下大少爷的架子去做店小二,也是因为饭庄管饭,他能吃饱,还能偷偷给梅姨娘带点吃的。
至于其他人,每天只能菜糊糊加窝窝头,混个半饱。
就连以前张扬跋扈的顾薇,现在也是满脸菜色。
这日子眼看就捱不过去了。
“父亲!母亲!姨娘!好消息!”顾超风风火火闯进院子。
“你慌慌张张做什么?这个时间不是饭庄最忙的时候吗?别是这份工也弄丢了!”李氏本就长得尖酸,如今吃不饱,瘦了一圈,更显刻薄相。
顾超兴奋地跑了过来,说道:
“刚才我在饭庄对面看到英妹妹和大房的顾苹顾远了,他们现在穿得可不比从前在府里时差,我问了一下才知道,朝廷已经给顾家平反,他们要回京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听他这么说,顾薇第一个冲了出来,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京了?”
顾超重重地点了点头,道:
“千真万确!而且,父亲还可以官复原职!”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震惊不已。
李氏顿时心花怒放,匆匆跑去房间找顾云泽。
顾云泽躺在破烂的木板床上,精神萎顿,肚子里没有油水,饿得根本不想下床。
他整日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怨天尤人,李氏都好多天没给过他好脸色了。
此刻见李氏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还喊了一声:
“老爷!”
顾云泽都觉得自己幻听了。
这些天,李氏不都是叫他没用的东西吗?
咋就突然叫老爷了?
“咱们顾家平反了!老爷,咱们可以回京了,你也可以官复原职了!”李氏激动地把他拽了起来。
一听到顾家平反,他能官复原职,顾云泽顿时眼睛都亮了,忽的一下从床上下来,又扑通一声跌了回去,头晕。
李氏吓了一跳,赶紧给顾云泽喂了一碗水,又让菊姨娘去拿个窝头来。
这个时候,顾超也进来把刚才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顾云泽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然后又呸地一声吐了出去,把窝头往地上一摔,说道:
“本官都要官复原职了,谁还吃窝窝头啊?凭什么大房可以住客栈,穿锦衣,咱们受他们大房连累的人就不能?走!咱们也去客栈!”
一旁的梅姨娘担忧地说:
“可之前咱们得罪了大房,他们会搭理咱们吗?”
齐氏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她敢!顾家虽然平反了,但她齐兰儿已经没了丈夫,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将来还不得靠咱们二房?现在咱们顾家,唯一当官的可是咱们老爷!”
众人听齐氏这么说,心里全都充满了希望,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荣华富贵正在向他们招手。
一家人匆匆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能卖的都卖了。
客栈门口,掌柜一见这家人衣着破烂,以为是要饭的,就让小二拿了两个馒头还有客人吃剩下的菜端了一碗出来。
顾云泽大怒,抬手把碗打翻在地:
“你竟敢将本官当成叫花子?!”
掌柜的皱眉,走了过来,脸色不悦道:
“你这人,我瞧你们可怜,给你们些吃食,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打破我们的碗作甚?算了算了,看你们这个穷酸样,也赔不起碗钱,赶紧走吧!”
顾云泽听了掌柜的话,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怒道: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今天是来住店的,岂会稀罕你那几个馒头和剩菜?”
说罢,他将袖子一挥,似乎想要展示自己的威严,只可惜——
衣服破的连袖子都没了,他只能挥挥手臂。
掌柜的这才听清他自称本官,上下打量一眼,这补丁撂补丁的,没错,就是叫花子呀。
但掌柜的脾气好,还是耐着性子道:
“那客官是要住普通房间还是上房?要几间?咱们客栈可是要先付银子的。”
顾云泽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说道:
“自然是要上房,先给本官开四间!至于银子,今天你们店里不是来了几位贵客吗?那名叫齐兰儿的是本官的大嫂,还有三个孩子,一个是本官的女儿,另外两个是本官的侄子侄女,你找他们结账就是。”
掌柜的见这个叫花子满口胡言,不耐烦地挥挥手道:
“去去去,一群穷鬼,还学人家住店!”
今天确实来了几位贵客,就住在上房,但那家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是这群叫花子的亲戚?八成是想来混吃混喝的。
掌柜的担心他们在门口影响生意,于是招呼了几个伙计,把他们往外轰。
顾云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大声喊道:
“大嫂!远儿!我是二叔啊,你们快出来!”
“英儿!我是爹爹,爹爹来看你了!”
齐氏在房间里,听到楼下的喊声,十分地纠结。
顾苹忿忿道:
“娘!咱不理他们!他们一来,准没好事!”
云嬷嬷能理解齐氏的无奈,说道:
“二小姐,夫人当然不想管他们,可若任由他们大喊大叫,也不成体统,万一再在外面胡说八道,毁的是咱们顾府的名声。”
莲姨娘搂着顾英,一言不发,眼神担忧。
顾远趴在楼梯扶手那,从缝隙里往下看了一会儿,跑回来说道:
“娘,二叔一家人穿得跟乞丐一样,在门口跟店里的伙计打起来了。”
云嬷嬷摇摇头,说道:
“唉,算了,到底也是英姐儿的父亲,夫人您别出面,老奴拿些银子去把他们打发了罢。”
齐氏点头道:
“那就如此吧。若是从前,便也罢了,以后咱们回了京城,孩子们的名声还是要紧的。给他们一点银子,回京后,咱们与他们各住各的,互不干涉就好。莲姨娘,你和英儿准备怎么办?”
莲姨娘忙道:
“夫人,您别赶我走,我和英姐儿肯定不能再回二房,不然会被他们打死的。”
莲姨娘倒不担心齐氏会赶她走,但她怕二房那帮无赖硬要抢她走啊。
齐氏瞧出了她的担心,说道:
“你也不用怕,只要你不愿意去,他也拿你没法子,毕竟你和英儿已经被他们卖了,卖身契还在我这呢,谁也要不走你们。”
“多谢夫人!”莲姨娘感激道,还拉着顾英一起,给齐氏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