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发现了什么?”张爷起身,接过顾翠嶶递来的药囊,不解其意。
“这是墨言亲自交代之物,每日都会放上些许。”
“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不早说?”张爷微怒,如此重要的消息,早在药房之中便该道出。裙裾仍在轻摆,顾翠嶶是跑着来的。
并非她不愿提早相告,实是至现在,方才想起。“罢了,不与你深究。”张爷叹气,将药囊放置桌前,小心拆解。
层层白纱制成药囊之内,显出浅棕粉末。取之细捻,近鼻,无味,面色渐沉。毫无丝毫气味之物,世间少有,便是有,也多是剧毒之物。
“制成粉末,便难以分别。”顾翠嶶在旁解释,引来张爷侧目,便又闭嘴。她既知晓,张爷对此自然也是知晓,没必要班门弄斧。
“此言差矣。”张爷闭眼细细感受,幽幽开口,“有些奇物,长成之后便为粉末。”
顾翠嶶点头,那些多是传说之物,在药典之中只留其名而无详细描写。就如“九叶漫步遥”,药典之中只提其名,有待考据。
“好生看清楚。”正纳闷张爷此言何意之时,望其指间燃起青烟,欲上前阻止。
“张爷莫要将其毁去!”还未靠近,袅袅青烟已弥漫至整屋,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转身望向四周,皆是茫茫一片。无论如何奔跑,都无法从中走出。
口中呼喊,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是在梦中么,还是……未等顾翠嶶的心爬满恐惧,青烟已随不知从何吹来的狂风散去。
“如此这般,可知此未何物?”张爷苍老的面孔出现在其面前,将顾翠嶶吓的不轻。退后数步,方才平静心神。此粉末太过诡异,便是自幼翻过的药典之中,也找不出一物能与其相符。
“此药名之曰‘凤翎青毫’。便是如此,也不会有这等效果……”张爷顾自言语,不得解。
至于顾翠嶶,对此已是茫然,药典之中可从未提到。
“你将其收好。”张爷说话间已将药囊放至顾翠嶶掌心之中。见张爷未有再查之意,也不好再过问什么。
“那纭星……”
“墨言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吧。”张爷神色轻松不少,“变年轻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翠嶶汗颜,那也要看是谁啊。就像纭星,她是根本不想变年轻。其中药理已难以弄清楚,不过既然张爷确认药汤无碍,她便能安心度日。
“你回去吧,好生陪着纭星。”顾翠嶶自不愿多留片刻,朝张爷匆匆行上一礼便出门离去。
回至房内,纭星仍在昏睡。张爷未解释“凤翎青毫”与纭星身体变化的联系,不代表顾翠嶶对此毫不知情。多半药材有着安魂宁神的功效,身躯缩小的返老还童之势也不会持续太久。
望着纭星熟睡的侧脸,顾翠嶶不禁好奇,这个女子究竟有何奇异之处,令张爷与墨言如此维护。
每日熬药多费心神,见了床榻亦生倦意。正待宽衣入榻,门外敲门声响起,传进的是瘦猴的声音。
“咳咳,纭星姑娘,你们的衣裳到了。”纭星自是呼呼睡着,雷打不动。顾翠嶶将衣裳穿好,将门打开。
“哎呦,这不是顾姑娘么?”瘦猴正要将头探向屋内,却被顾翠嶶挡下。
“女子闺房哪容的了你乱看。”
“纭星那丫头呢?”瘦猴没有兴趣与其争论此事,小声地问道。如今他算是怕了纭星,下榻之后便跛着脚,一步一龇牙才来到厢房门口。“她还睡着?”
顾翠嶶点头,不知瘦猴为何还站在门口。
“你还有什么事吗?”瘦猴也乐的不遇见纭星,道:“你便与她说,今日绣女特地来访,说是当初没将尺寸记下,要重新给纭星量尺寸。”
顾翠嶶点头道:“待她醒了,我再叫她过去。”
“还有你的衣裳我师弟会送来的。”说罢离去,双手背于腰后,一副肾虚的样子。
“前日夜里,你与张爷是不是……”顾翠嶶喊住瘦猴,“下次你们声音小点,会吵到纭星的。”她并未说会吵到自己,张爷对于是否吵会到自己定不会放在心上。
瘦猴咬牙切齿,提起此事便想起纭星幸灾乐祸的脸朝着他挤眉弄眼。“顾姑娘,顺便告诉纭星那丫头,别让我以后见到她。”
“是谁呀?”屋内传出的声音虽轻,瘦猴那双招风耳听的清清楚楚,脸色微变,起身离去,不敢朝后看上一眼。顾翠嶶只觉瘦猴莫名其妙,将门拴上,并未有睡觉的打算。
不稍一刻,沉重地敲门声从屋外传来,不必想也知是阿彪。手里托着的,便是他当日所挑选的布料制成的衣物。
“你在门口呆着。”顾翠嶶示意阿彪将衣裳一件件地递于自己,随后转身进屋。来回三次,衣裳已堆满整张桌子。顾翠嶶费力地将木箱打开,将衣裳一件件放入其中,不再理会仍杵在门口的阿彪。
桌上还剩下一套顾翠嶶最中意的,正打算换上,才想起门口的阿彪。
“你怎么还不走?”阿彪啊啊地说着,双手在胸前笔画着,令顾翠嶶不禁皱眉。
“等纭星醒后我会带她过去。”
阿彪一愣,眼中的欣喜随之而来,又朝着顾翠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未等顾翠嶶皱眉将其驱赶,壮硕的身躯便转身而去。
“在说什么鬼话……”顾翠嶶望其身影,嘟囔着。她从未听懂过阿彪一句话。
将门拴上,迫不及待地将新衣换上,合身且暖和。若是有镜可观,顾翠嶶定要好好欣赏一番。细观不见其缝,此工艺并绝非拓跋所能拥有。不过为了适应拓跋极寒的天气,外为丝绸,内则是绒毛。
丝线勾勒出的碎花点点,好似从袖子上凭空长出一般。赞叹之余,心中疑惑随之而生,能做出此等衣裳的人,又为何会犯下将尺寸遗忘的错误呢。
“刚才是谁在门口喊我……”纭星声音很轻,好在顾翠嶶离的近。
“纭星,你醒了?”
“我怎么又睡在床上了。”纭星纳闷,从榻上坐起,随之眼前一亮。
“翠嶶,衣裳好漂亮。”顾翠嶶点头笑笑,当着纭星的面将新衣脱下,换上原本毫无美感的衣裳。“这又是为什么?”纭星不解道。
“没事,不想将这衣裳弄脏。”顾翠嶶摇头,“每日都要给你熬药,这衣裳未等公子回来怕是都要变旧了。”
纭星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起床吧,成衣铺的女工要见你,说是要重新量尺寸。”顾翠嶶将衣裳整齐叠好,放入木箱后望向纭星。
“这样也好,不必出庭院去。”当初在燕地发生的事,已成为阴影,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