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宴开始,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仪式,盛武帝身着华服,神色穆然地领着众人前往圣坛,祭天、祈福……
折腾了大半日,跪得江璃戈都快要麻木了,才听见礼官的那句“礼毕”。
江璃戈闻言,便率先扶了江太后起身,然后便是盛武帝立于圣坛上,开始总结陈词。
起初无非就是些愿有个风调雨顺的年景,以保百姓生活富足,盛凌繁荣昌盛的套话。
随即话锋一转,总算是进入了众人最关切的环节——储君人选。
“天道运行,自有其规律。朕登基至今已二十余载,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才有了如今的盛世。然,东宫之位悬空,一直是朕的一块心病,群臣更多是多次上奏,言及立储之事。储君者,天下之公器,社稷之传承也。今日,朕欲册立太子,辅佐朕治天下,共创辉煌,续我皇室昌盛。”
盛武帝的声音雄浑有力,圣坛下一片哗然,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出声,各个皆是竖起了耳朵,深怕错过一个字。
盛武帝目光扫过下首众人,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并不点明,只兀自往下:
“江山社稷之重,容不得一丝疏忽。故而,朕欲广择宗室中有能之辈共为储君人选,设立考题,以一月为期,择优过为嗣子,并册立为太子。”
“圣上圣明。”群臣俯首高呼,屏息以待。
“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以此五人共为预备皇储。平王宁明武、靖王世子宁靖言、昭王嫡次子宁永逸、柯王世子宁闻友……”
盛武帝念至此处,忽而停了下来,五个人选已宣布其四,按照这个选法便是各王府的嫡出中选出一个,还未被选上的王室们也纷纷屏息凝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盛武帝。
毕竟,若能登上那至高之位,谁又想当那闲散王爷呢?
而盛武帝则缓缓合上手上的折子,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声音深沉而悠扬,回荡在宫殿之中。这个举国上下都关心的问题,也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及,昭王世子宁云逍。”
众人虽各怀心思,但盛武帝自来就是个不苟言笑之人,谁也不敢当面提出质疑,顶多也就是小声私下议论几句。
圣坛上,被选为预备皇储的五人已按顺序站好,郑重其事地行了跪拜大礼,这才双手举过头顶,接下了盛武帝御赐的预备皇储信物,齐齐应声。
“多谢圣上厚爱,臣等定当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为盛凌鞠躬尽瘁。”
五人往那儿齐齐一站,一眼扫过去,便是宁云逍外貌最为出众,姿容绝世,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坛下众人神色各异,有人面露喜色,有人面如菜色,也有人满脸不解。
唯有江璃戈一人,藏在广袖里的手捏紧了手帕,神色凝重,一股不知名的烦躁之意涌上心头,叫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难不成盛武帝真的不知宁云逍如今的身体状况?
他这样的身子,如何经得住劳什子考验,这不是要了宁云逍的命吗!
旁人哪知江璃戈心中的苦楚,好几个素日与江璃戈不对付的贵女,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而后又狠狠剜了她眼。
“就江璃戈这样的品行,若非出身好,那样的好事哪轮得到她啊?”
“可不就是!”
男宾们不看姿容,只小声议论起了这几位储君候选人,顺带吐槽:
“这昭王府一府两位候选人,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群臣议论纷纷时,圣坛上已结束了预备储君受礼的仪式,盛武帝一挥手便有人抬了五扇写着任务的屏风上来。
众人还未看清上面的字儿,就听盛武帝开了口,“太子一位,关乎盛凌国祚,为君者,当以安定天下为己任,不可纸上谈兵。眼下正值水患时节,朕选了五处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做为你们考核的试题,你们五人可自行选择地方。”
盛武帝话音落罢,便有人问:“敢问圣上,最终考核标准为何?”
“所用银钱、所耗时长、人力调配、治水成效等皆为标准,待春秋宴罢,朕自会将详细标准公之于众。”盛武帝沉稳答罢,又道:“当然,储君既是朕的家务事,又是国事,自然不是朕一人说了算。此次储君考核之事,朕还会同百官代表一同商议,最终决定储君人选。”
盛武帝说罢,又念了几个官员的名字,都是盛凌以忠君爱国闻名的老臣,这才叫众人挑不出错来。
而此时,圣坛之上已有候选人先行做了选择。
宁闻友选了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考核地,其他人见状也赶忙先下手为强,而慢人一步的宁云逍则只余下了一处——
边城。
盛武帝所选择的五个地方,所隔甚远,分布在盛凌不同的地域,也各有各的优劣所在。
例如有的靠近京城,可缩短耗时;有的陆路发达,便于运输;有的当地富庶,方便就近调配资源。
唯有余下的边城,其地处盛凌、南楚、破枭三国的边境之处,自古就有着“三不管”的说法,百姓常年饱受战火之苦,性情自然就不太温和,属实是块儿难啃的骨头。
五位候选人,四位已有了选择,观礼众人皆将目光聚在了宁云逍身上。
谁都知道边城治水难,都想看看宁云逍有没有这个魄力,敢于挑战。
宁云逍也感受到了众人的视线,隽秀的眉眼清冷至极,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那么抬脚走向他的命运。
倒是观礼的江璃戈,错愕地唤了声“世子”,宁云逍闻言微微侧首,冲着她安抚似的笑了笑,似乎再同她说:“无碍。”
见宁云逍这样,江璃戈也猜到这人定是拿定了主意,谁说也无用,便干脆敛了心思,憋着一口气看了下去。
五位候选人各自选定了任务,盛武帝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仪式便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宫宴了。
宁云逍从圣坛上下来,刚唤了声“公主”,就见江璃戈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拎着裙子在前面走得飞快。
嗯,这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