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戈心里想的那些,都是不好与江太后说的,便只只含糊道。
“璃戈也正想着菁玉长公主的事儿呢。”
“那可想通了?”
江璃戈如实摇了摇头,认真分析了起来。
“按菁玉长公主自己的说法,此次入京主要是为嫡女谢雪芙议亲,可谢雪芙已及笄多年,按理说早该议亲了,她既留她这般久如今为何又急了?再说庶女谢雁回,一个黄花闺女与人私通,按照菁玉长公主这般性子能留她一命就很不错了,更遑论替庶女苦求正妻之位。这两件事儿,桩桩皆不符合常理。”
江太后笑了笑,“的确如此,菁玉膝下只有谢雪芙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说,得怎样的人中龙凤方能入得了菁玉的眼,配得上她那宝贝女儿?”
“那自然是……”江璃戈答到一半,才醒悟过来江太后这是在点拨自己,立马反应过来:“菁玉长公主的目的恐怕萧皇后一样,此行入京主要是想探探盛武帝的口风,想要相仿当年的投名之举,趁早‘投诚’下任帝君,也好从中谋得好处。”
“八九不离十。”
“那庶女这事儿?”
这事儿江太后也想不太明白,于是便摇了摇头,又道。
“甭管此事菁玉到底有何目的,这事儿总归已经发生了。菁玉既先入了宫,便说明她暂且还未先去寻怜初的麻烦。你与怜初关系近,且找个机会先将此事告知她,瞧瞧她是何意思,哀家也好为她做主。”
“姑祖母。”江璃戈唤了声江太后,斟酌片刻复才开了口,“如果,菁玉长公主半步不退,您是不是……也会为长公主府做主?”
江璃戈这话问得委婉,但江太后还是听懂了,她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此事,谢雁回也是苦主,若是文昌侯的确对谢雁回有情,愿意迎娶雁回进门,哀家还能伸手去拦人家的家务事不成?更何况,菁玉那个性子你也是瞧见的,哀家不能为了怜初一人让全天下看皇室笑话,皇帝也不会。”
“凭什么呢!”
江璃戈怒了,“明明就是他们菁玉长公主府不要脸!自己教导不好女儿,却要让人家的女儿让了嫡妻之位出来,难道他们菁玉长公主府的姑娘是姑娘,旁人府中的姑娘便是草了?”
“昭华!”
江太后高声呵斥了江璃戈声,吓得周遭的宫人们纷纷跪下,全都噤若寒蝉。
打从江璃戈入宫以来,江太后就未曾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过话。
江璃戈也知,自己此时情绪太过激动,可是她也是真的控制不了心头这种无能为力的悲怆。
明明是错的!这是助纣为虐!明明大家都知道!
可是却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牺牲一个女子,来换取更多人的满意,只为……
皇室的尊严和颜面不能被任何事情所影响,而且皇室更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子的女儿而让皇室蒙羞。
即便董怜初的父亲曾经为盛凌征战,马革裹尸,再也没能回来。
也一样。
江璃戈一口气憋得难受,以至于眼眶都有些红了,最后还是梗着脖子为董怜初做了最后的努力。
“那姑祖母预备如何为怜初姐姐做主?”
“至少,哀家不会叫谢雁回越过怜初。”
意料之中的答案,听得江璃戈心头一堵,说不清什么滋味,沉默良久后才在江太后凝视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舍小取大、大局为重,这道理江璃戈想自己应该早就懂得才是。
江璃戈不知道,江太后是何时离开的清歌小筑,也不知自己到底呆坐了多久,只记得这天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人心窝子都有些发疼。
不论前夜经历了怎样的徘徊,次日一大早江璃戈还是精心梳洗了番,拿着江太后的牌子出了宫。
文昌侯府早就得了信儿,江璃戈到侯府时,董怜初便已在门口候着,瞧见她微微一笑,打趣道:
“什么风把江东家吹到了我这侯府来啊?”
江璃戈笑得有些勉强,“上次铺子开张,怜初姐姐特意来贺,诸事繁杂也未曾与怜初姐姐好好说几句话,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们姐妹二人,还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董怜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拉着江璃戈的手便往侯府里走,“咱们先进去吧,知道你前来我可是准备了不少点心,都是你小时候喜欢的。”
董怜初在凉亭设了小宴,各式精致的点心摆了满满一桌,旁边的小炉还煮着茶汤,闻着味也是上好的乌龙茶。
“下次怜初姐姐可莫要准备太多,过了这般多年,这人的口味一天一个样,如今喜欢的或许就不一样了呢?不仅这粒粒皆辛苦的粮食浪费了不美,姐姐的一番心意更是不可辜负。”
江璃戈话说得委婉,董怜初并未听出这话里的影射之意。
“不过是些点心,不爱吃下次再换便是。”
“糕点可以换,那人呢?”
“人?”
显然,董怜初对文昌侯与谢雁回互生情愫之事半点不知,乍然听到江璃戈这话,楞了半晌也没能参透。
“怜初姐姐,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与你说,我……”
“夫人!侯爷!是侯爷的车回来了!”
真相即将开口的瞬间,便听外头传来了下人激动的通传声,听见这话,董怜初哪还顾得上江璃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璃戈妹妹,侯爷回府了,我先去迎上一迎,你且先小坐片刻,待会儿我再来找你。招待不周之处,莫要见怪。”
说罢这句,董怜初便急匆匆提着裙裾地离开了。
董怜初赶到时,正好瞧见马车停在侯府门口,下人连忙架了车凳迎接文昌侯下马车。
文昌侯周建弼出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妻子眼眶微红的看着自己,轻轻唤了声:
“夫君。”
周建弼颇不自然地撇开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几步下了马车,接着便有女子跟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方才还满心欢喜董怜初心头一凉,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心里生出一股浓重的不安。
“夫君,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