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生回蓉城的第二天,她去了淹城。
这一年里会有很多事,计划之中的比如米亚20周年庆。
比如她筹划了整整一年的米亚婚纱展。
但也有一条悄无声息的暗线。
就是霍青准备的求婚。
他大概是想她一个惊喜,奈何珊珊的演技实在过于拙劣。
婚纱照一共拍了两天。
第一天拍摄完之后陈奇正在选照片,珊珊捧着脸凑到屏幕前看着她的照片一脸痴笑。
她说等姝冉姐和霍总在一起,生的孩子该有多好看。
陈奇让她少做白日梦,她张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说。
你别不信,再过一个月你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林姝冉刚好从那里经过。
她有一丝意外,但又不完全是。
当年霍青告白之后,可能因为家族的原因,他们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后来的聚会上他也开玩笑似的问过她,你真的不考虑我吗?
霍青哥,我们要不是朋友,要不是师哥,没有第三个选择。
他也只是淡然一笑。
或许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根本就没有遇到过挫折。
不过后来她发现霍青哥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帮她挡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桃花。
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有所误会她也不会刻意去解释。
跟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欢他。
这个时候已经毕业十年。
或许是时间过得实在太久太久,久到他以为她会接受他。
久到她也以为她会接受他。
可现实终究没有敌过周淮生随意打过来的一个电话。
三个半月前。
一个平平无奇的寒冬清晨。
前一天负责拍婚纱的模特因为大雾错过了飞机,她临时顶替上去。
拍摄任务很重,化妆间里热闹非凡。
“姝冉姐,你的电话。”
珊珊在那边喊,漾哥笑着跟她说让她先接。
等珊珊递给她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机,她缓缓拿起来,心却突然旁落。
她不认得这个号码,但是她却一眼认出了这是他。
那一瞬间,刻意去埋葬的记忆突然回冲过来。
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她第一反应是关掉手机,可放下的刹那她又始终不忍心。
最终按着这个手机号回拨过去。
喂?
她强装淡定。
明亮的眼睛瞬间涌上一层淡漠的阴影。
我……嗯,我……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她。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
周淮生?
她喊了他的名字。
嗯,嗯,是我……
嗯,那个……
他似乎也没有怀疑过,分别十年她为什么能第一时间喊出他的名字?
她听他依旧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还是她先问。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他才压住心绪说了一句,我很好,有好多年没见了,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在干嘛?
她这个时候正穿着模特的婚纱照,说正在拍婚纱。
正说着,另外一些模特也在进来,她们同她笑着致意,她也点头打了一个招呼。
光洁明亮的化妆间,到处都是人。
简单的聊了两句,他听到她身后有人在喊她,他让她先忙。
她说好,有空再聊。
她放下手机,看着那个号码,这好像是阔别十年,他第一次白天给她打电话。
这个时候已经毕业十年,他也消失在她生活里十年。
如今的她早已褪去当年的稚气,举手投足多了半分高冷。
她也不再像多年前一样一听就破防。
林姝冉你做地很好。
她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笑了笑,笑过之后心里却莫名寒凉。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天他会给她打两个电话。
一天打两个电话,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当天半夜电话打过来,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林姝冉。
她刻意埋葬的记忆轻而易举被唤起。
她本来不想搭理,憋了一口气,还是应了一句。
我在。
电话那边他抱着手机很亲昵。
他说,林姝冉我喜欢你。
隔着手机她也能听到他在千里之外的醉意。
她没有丝毫意外,轻叹一口气回了一句。
我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到他的语气好悲伤。
深夜里薄雾笼罩,透着丝丝寒意。
终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缓缓又说了一句。
周淮生,生日快乐。
他没有挂机,她也没有挂机。
那一夜异常地漫长。
他没有说过他要回来,她也刻意让自己不再去想。
周淮生,我们不可能一直活在回忆。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在筹备米亚婚纱展,同时也占据了她所有的空闲时间。
米亚婚纱展的准备即将进入尾声,那天孙老师的儿子回来了。
她跟张婉静去参加孙老师的家宴。
期间孙老拿出她们那一届读书的照片,她看到了胖胖的张婉静,看到了一本正经的杨博士。
也看到了嘴角带着笑的周淮生和脸上涂满颜料的自己。
这是周……周淮生吧?
孙老看着她手里的照片愣了愣。
因为周淮生母亲的关系,孙老对他印象颇深。
孙老说这好像是艺术节,当时好像难得看他笑,洗照片的时候就留了下来。
那一刻,她眼底微顿。
她都一直没有注意,原来他以前站在她身边笑的那么开心。
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沉。
回去公司的时候,刚好遇上珊珊,后天就是婚纱展,她同她交代了最后的工作细节。
珊珊最近似乎越来越开心。
“姝冉姐?”
“怎么?”
“哦,没事。”
她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也憋不住地笑,结果走的时候把备忘录忘在她的桌上。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一个日子她着重标记了两行。
米亚周年庆和表哥求婚。
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慌张,明明是她早已经知道的事。
回家的路上她有些彷徨,她感觉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丢了什么东西,她又想不起来了。
那天她心神不宁地回到家,一个人在花房待了好久。
桌上放着从孙老那里带回来的照片。
从里面出来之后,她突然做了一个过去十年最艰难的决定。
十年了,她不想再等了。
那天他喝醉了,朦胧之中她问了他在哪里。
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