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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啊。”

周琅也没料到自己这么听云娘的话,说跪就跪下来了。

还好刚才将下人都遣出去了,不然他这个老爷的脸往哪搁。

见周琅手撑着地想爬起来,云娘悠悠开了口。

“我让你起来了吗?”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周琅居然发现自己的膝盖像黏在地上一样,真的起不来了。

他惊慌失措地抬头,正对上小山雀闪着亮光的豆豆眼。

奇怪,之前都不会······

不等周琅心里思量完,云娘又开口了。

“我且问你,你刚刚说有人传我的闲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当下云娘立马怼了回去,但周琅言语间的含糊其辞她却看得出来。

自己嫁了个废物,委曲求全地收了周琅这么个废物。

旁人不把她当作菩萨供起来也罢,怎么还能说出自己的不好来?

周琅怎么也爬不起来,索性就跪在地上回话。

他抬头看着云娘,虽然面露同情,但话里的恶意却一览无遗。

“自然是娘子嫁与我之前,做花娘的事被人传到京里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

云娘大怒,摸到一旁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碎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周琅头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这显然不太对劲,云娘皱起眉头。

那阵若有若无的琵琶声又响了起来······

“哎呦!”

不等琉璃的思绪再次模糊,小山雀的喙扎了她的指尖一下。

这一痛,也让琉璃的脑子清明了。

她不是什么夫人也不是什么云娘,她是琉璃!

对上琉璃恶狠狠的目光,周琅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这怎么可能呢,这位姑娘怎么会在梦境里清醒过来。

难道是云娘留下的琵琶出了问题?

琉璃看着周遭虚假的景象,内心一阵恶寒。

原来是这样,这个采花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无辜的姑娘拉到梦境里来了。

“你叫周琅是吧,遇上我你可就倒大霉了!”

琉璃邪笑着,将腰间的符纸拿出来。

这是时玄玉留给她傍身的,居然也和小山雀一起入了她的梦。

四周这种玄之又玄的手段,当然不是人类所能为的。

琉璃拿着符纸贴近周琅,“让我看看你的真身,是不是臭水沟里的老鼠!”

······

诶,怎么没反应?

琉璃将符纸贴在周琅身上,过了半天都没反应。

难道这张对他不起效?

琉璃又摸索出其他几张,但周琅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依着琉璃对时玄玉的信任,对方给她的符纸当然不会是假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是人,不是妖。”

周琅漫不经心的脸色一变,琉璃居然猜出来了!

他在云兴镇兴风作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也有不少人家请了道长。

但无论是阵法还是符箓,都奈何不了他。

不是那些人功夫不到家,只不过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啾!”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绕着琉璃飞了一圈,仿佛是在称赞她聪明。

再加上周琅那苍白的脸,就更验证了琉璃的猜想。

但问题就来了,既然周琅是人,那他是怎么能编造出这么逼真的梦境来的?

清醒过后的琉璃再环顾四周,发现其实这里漏洞百出。

一个做官的家里,居然装饰得这么简陋。

再看那张红纱帐的大床,琉璃越看越像是青楼里的装扮。

这家伙一定没见过什么世面,编造出来的老爷身份也穷酸得可笑。

“啧啧啧,看看这黑乎乎的瓦罐,只有乞丐才会用这个吃饭吧。”

琉璃走来走去,对着这个房间挑挑拣拣,听得周琅脸都青了。

云娘留下的琵琶虽然能将人拉到梦境里,但周琅这辈子都没出过云兴镇,当然不能凭空造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来。

所以他编造出来的梦,都只能是皇帝拿着金锄头种地,再奢华的他也想不出来了。

“周琅,你是怎么做到的?”

琉璃低头看向周琅,周琅冷哼一声。

就算琉璃猜出来他是人又怎样,这可是在梦里,她伤不到自己一根汗毛。

等天一亮,他早就抱着琵琶逃之夭夭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求着你告诉我?”

见周琅沾沾自喜的样子,琉璃踹了他一脚。

虽然他感觉不到疼,但琉璃这轻蔑的举动显然激怒了他。

“你踢我也无用!我是不会······”

“是云娘吧?”

琉璃笑眯眯地看着他,周琅果然大惊失色。

“你、你······”

他想问琉璃是怎么猜到的,但他太过震惊,一时间居然说不好话了。

“你的想象力这么贫瘠,稍微带点脑子的都猜出来了。”

琉璃不以为意地玩弄着自己的发尾。

这里是周琅的梦,一定蕴含着他最希望发生的事。

当上状元郎,在京城做大官,娶个贤妻,再来几个知情知趣的情人。

但饶是云娘给了周琅这么厉害的法器,周琅心底也还是瞧不起她当过花娘。

所以刚刚琉璃对周琅冷脸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说云娘闲话。

这都是梦了,周琅原可以将这段过往完全抹去的,但他没有。

“云娘是瞎子吗?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琉璃是真的很好奇,既然云娘能做花娘,想来长相不会差。

又有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会瞧上贼眉鼠眼的周琅?

周琅牙都要咬碎了,“不许你诋毁云娘!”

琉璃叹了口气,“她能瞧上你,很难不被人诋毁啊!”

周琅都快气死了,琉璃的嘴皮子实在利索,尤其擅长戳人痛点。

想当年他和云娘相识之初,他也不过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穷秀才。

家徒四壁不说,还常常因为个头矮小被人嘲笑,可是云娘从不会笑他。

初遇那日,他被平常欺负他的那伙人强行带到了青楼里。

周围的姑娘都瞧不上他,周琅本想假借上茅房开溜的。

但他在墙根底下拾到一张手帕,是云娘的。

云娘长得那样美,周琅从没见过那般天仙一样的人物。

“帕子我不要了,留给你擦鼻血吧!”

云娘娇笑着关了窗,周琅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居然没出息地流了鼻血。

周琅对云娘一见钟情,甚至把家里给他交束修的钱拿到了青楼,只为见云娘一面。

那些银子只够买云娘一盏茶的时间,她看着面前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一笑。

“不是说了,帕子我不要了。”

“云、云娘子,我觉得还是物归原主的好,毕竟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

周琅紧张得一个劲搓手,快把头埋到桌子底下的他,自然没看到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她自入了这花楼,人人都称她为“云娘”。

云娘子,这样郑重的称呼,云娘已经很久没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