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酒馆后,因为现在还不是开业时间,店里只开了几盏小灯,光线不是特别好;此时只有一位女服务员在打扫卫生,看模样年纪应该二十出头。见我们进店后,她抬起头对我们说了一句:“现在还没开店哦,请……”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注意到了站在我身边的沈颖欣。接着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扫把向我们走来,准确来说是走到了沈颖欣跟前,道:
“你今天又是来驻唱的吗……昨天那钱,老板娘给了你没有?”
沈颖欣摇头:“没有,现在我一看到那女人的脸就犯恶心!”
女服务员笑笑,然后又看了看我们其余的四人,道:“我叫张之怡,是这家店的调酒师,你们是沈颖欣的朋友们吧?”
我们点点头,接着也向张之怡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那你们是来帮沈颖欣要钱的……?”
“对啊,所以老妹儿,你们老板娘现在在哪呢儿?”老马开口道。
张之怡摇摇头:“她晚点才来,不过我看你们这阵仗……还以为你们是来打架的呢。”
我从她的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了一点失望,老马刚想说些什么,我立马用手轻轻拉了一下他,接着我开玩笑般的说道:“怎么,你很希望我们把你们老板娘打一顿啊?”
“特别希望。”
张之怡点头,我这句话似乎打开了她的话匣子,她接着道:“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家店老板娘有多恶心……开着一家以情怀为主题的酒馆,却干着不是人的事儿!”
“比如……?”
我们的好奇心立马被张之怡点燃,她又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老板娘打着情怀的幌子吸引着本地新顾客和外地游客,高价出售店里的酒……一般酒馆里的一杯普通鸡尾酒就卖十几块对吧,我们老板娘一杯就卖三十!而且她还故意给来店里的驻唱少钱……不光是沈颖欣,来店里每一个驻唱都是!”
张之怡说完,摊了摊手又说了一句:
“所以现在,店里也没什么来驻唱的歌手了,基本上每天就是靠着电脑放歌……贩卖情怀,这种店迟早倒闭!”
从张之怡的话语间可以听出,她也很厌恶老板娘的这种做法。
“你为啥不换家店工作?”
说话的人是老马,此刻他的脸上充满了不解。
说到这,张之怡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我是两个月来的这边,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签了一年的合同……辞职的话,我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两个月工资而已,不要了呗。”
老马再次开口,我们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他愣了一下,接着道:“看我干哈,在这种小酒馆上班……工资顶天儿就三千块钱,在南京三千块只能勉强养活自己,而且三千块钱的工作南京不多的是嘛!”
确实,就像老马说的那样,在南京三千块的工资,的确只能勉强养活自己,而且还要算着花……
忽然间,我又想到自己刚来南京的时候,那时候我的处境甚至比张之怡还要糟糕;每天都要去找一百多块的日结干,不然第二天都没钱吃饭……如果不是后来叶文语找到了一份舞蹈老师的工作,我投的简历也终于被一家公司看上,或许我现在依旧是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想到这,我不禁想点上一根烟……
“我和你们不一样……”
在昏暗的灯光下,张之怡的眼角似乎泛起些许泪花,她轻声接着说道:“我在老家的前男友,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现在他跑了,但他的债主们却找到了我,要我替他偿还……不然就威胁我的家人,所,所以我来了南京打工……”
“可我没想到刚来南京就碰到这么一位老板娘……前两个月的工资到现在也没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张之怡开始哽咽起来。一时间,我们众人面面相觑;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故事,可听完张之怡的遭遇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开始同情她……
这时沈颖欣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张之怡,只听她柔声道:“没事的,不要勉强自己,不要再压抑自己了……我们就当摔了一跤……重新站起来就好了……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就像一辆疾行的列车,每一站有每一站的风景……我们只需要向前看就好啦……”
就像沈颖欣说的那样,张之怡一直在压抑自己,经沈颖欣一说,累积在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趴在沈颖欣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这一刻,我对沈颖欣的看法发生了改观,她好像并不是她自己口中说的那样:很需要钱,把钱看的比命还重……
……
许久之后,张之怡渐渐停止了哭泣,沈颖欣拿纸替张之怡轻轻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张之怡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冲沈颖欣说了声谢谢。
“抱歉啊老妹,哥的错,哥不该那么说。”老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张之怡摇摇头,接着道:
“没事,对了,我请你们喝我自己独创的鸡尾酒吧!”
我们正想着拒绝,张之怡又立马说道:“不许拒绝……放心,那老板娘发现不了的。”
还不等我们说些什么,张之怡就已经走进了吧台之中;只见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很快,五杯泛着淡蓝色的鸡尾酒便分别摆在了我们面前。
“老妹,你可以的啊,我一看你就是练过的啊!”老马有些惊奇的看了看张之怡。
张之怡笑了笑,回道:“其实我在我老家也是干调酒师这一行的……只不过我们老家是一座小县城,并不需要调酒师,所以我才来了南京……”
“快试试怎么样?”
说着,张之怡便伸手示意让我们先品尝一下。我们五人一起碰了个杯;在喝下的那一刻,一股苦味便从我的口腔传到了我的大脑;但是过了一两秒钟,嘴里又出现一股隐隐约约的甘甜,这股甜味总让我感觉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好好喝!这杯酒之中有很大一股金巴利的味道……最后再加上一点柠檬汁点缀,简直完美!”
沈颖欣说着又轻轻的抿了一小口,脸上的满足溢于言表。
“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张之怡立马点头道:“嗯嗯!这杯酒我是用……”
“打住!”
张之怡刚开口,立马就被沈颖欣打断:“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秘密……相当于是你的版权,以后你一定会靠着这杯酒走的更远!”
“看不出来,我们家欣儿在版权意识这方面还是蛮厉害的呀!”萧诗雨这时打趣道。
“那当然啦!”
这时沈颖欣又向张之怡询问道:“这杯酒有名字吗?”
张之怡点点头:“忘忆,忘记回忆回忆往昔……”
“这个名字好好听!”沈颖欣立马说道。
“真的吗!?”
“真的!”
说着,沈颖欣轻轻踢了我一下,我心领神会,忙是附和道:“回忆不就是有苦又有甜嘛!”
沈颖欣点点头,接着道:“所以叫忘忆完完全全合适!”
“谢谢你们!”张之怡开心的冲我们笑了笑。
“虽然但是,说实话吧老妹儿,我妹尝出来……我能申请再来一杯不?”
忽然只听老马尴尬的接着道:“我可以付钱儿……”
张之怡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不用,可以无限续杯!”
“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老马!”萧诗雨打趣道。
“你懂什么,我这叫喝太快!”
瞬间,我们几人似乎犯病了一样,一个个都笑了起来,老马也不介意,也跟着我们一起傻乐……
……
谈笑间,我注意到连凡从进门到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傻乐;我注意到他的视线似乎一直都在张之怡身上。
“想啥呢你,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我小声跟连凡说道:“看上了就上呗!”
“走,厕所抽根烟儿。”
连凡看了我一眼,率先起身朝厕所走去,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很快也跟了上去……
站在厕所的洗手台边,我和连凡各自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后,我才开口道:“说吧,你真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啊?”
“你放什么狗屁呢!”
“那你是啥意思?”
连凡闭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烟,缓缓开口道:“张之怡,长的很像我前女友。”
“不能吧……”
说实在的,我也看过连凡的前女友长啥样,但我真没看出来张之怡和他的前女友相似……
“你当然看不出来,只有我知道,他俩笑起来特像,感觉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哦~我懂了,你这是想前女友了啊,死舔狗。”
“你不懂……”
说完,连凡便闭眼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他的前女友是因为他没钱才选择的分手,而我和叶文语也是这样;所以他说我不懂,我还真有些气不过。
“你不会现在还想着你那前女友吧,不会还想着总有一天会复合吧?”
这句话刚说完,连凡睁开眼睛,表情似非似笑的看着我说道:“难道你不想你的叶文语啊?”
我刚想反驳,可话已经到了我的喉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其实现在的我就如连凡一样,我也在想着叶文语;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有关和叶文语有关的事物,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回忆就像一个泥潭,人一旦陷入当中便会很难再脱身……
“话说假如叶文语真回来了,你会跟她复合吗?”
这时候连凡突然向我抛来这么一个问题,我情不自禁的又点上一根烟……在刚和叶文语分手的时候,我每天几乎跟发了疯一样去寻找叶文语的踪迹,我想她亲口告诉我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为什么……这件事似乎成了我的一个心病;我曾问过叶文语的朋友,闺蜜,可他们却说他们也不知道……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中想知道答案的欲望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直到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什么答案了……
现在困住我的,是和叶文语的回忆,充满了我们点点滴滴三年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