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大赛山王战结束。
病房里安静下来后,樱木花道觉得后背手术后的部位疼得厉害。
山王战结束后,他一度以为自己再也不能站在球场上了。
当他以这种灰暗的心态听到医生说只要好好养伤、复健,可以重回赛场,樱木花道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球队的人,还有前来广岛观赛的曾经的对手,跑马灯似的从病房里进进出出。
趴在床上不能动的樱木花道,却从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中,发现流川枫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死狐狸!
球队到时间需要回去神奈川,但樱木花道还不能移动,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转院,得留下一个人照顾他。
樱木军团第一个跳出来,宫城和三井也在争名额。
最终,洋平留了下来。
所有人都去车站,洋平也去给高宫他们送行,樱木一个人把脸埋在枕头里,忍受着背部一阵阵的疼痛。
止痛泵就在他手里,可是,他一次都没有用过。
医生说,止痛药使用过多的话,会对运动员产生一些副作用。
具体的解释,樱木根本记不住,只是牢牢记得有副作用这回事。
于是,他能忍的,都咬牙忍了下来。
实在是很疼啊!
樱木脑门、后颈都渗出了汗,身上也有些轻微的抖动。
突然有个毛巾在擦他的脖子、胳膊。
可能是洋平回来了吧。
樱木这么想着。
毛巾又绕过来擦了擦他的头。
汗被擦干后,似乎疼痛也减轻了一些。
樱木没有抬头,在枕头里嗡嗡地说:“洋平,你回来啦?”
毛巾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离开了病房。
樱木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樱木觉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门又打开了,洋平的声音跟着进来:“我回来啦!花道你要不要喝水上厕所什么的?”
樱木侧过头看他:“不用。”
洋平坐下来给自己灌了半瓶水:“外面好热。湘北刚刚差点没走成。”
“为什么?”
“流川枫不见了。大家到处找。”
“哈?”樱木一激动,差点坐了起来。
洋平眼明手快地把人给按住:“别着急。后来他赶过来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赶不上车呢。”
樱木眨眨眼,有一个大胆却又奇怪的猜测浮上心头,但他很快就甩甩脑袋:怎么可能是那只狐狸?
一周后,在安西教练的安排下,樱木住进了湘南海岸的疗养院。
回到神奈川,来探病的人更是夸张。
每天络绎不绝,最后疗养院下令严格限制探病人数和时间,这才慢慢清静了下来。
疗养院不需要陪护人员,洋平就隔三差五地过来,给樱木带点这个,带点那个。
有时候是跟樱木军团一起来,有时候是跟晴子一起来。
他总能碰到不同的人。
又一周过去了。
樱木留意到,自己认识的神奈川各高校的人几乎都来了,除了流川枫。
这该死的狐狸!
洋平帮樱木收拾堆满半个病房的礼物时,发现不少篮球杂志,一边收一边说:“篮球队居然有这么齐的篮球杂志啊?还是翻译的版本,日期都是连着的。我还一直以为社团经费紧张呢?”
正在翻其中一本杂志的樱木,眼皮都没抬:“不是湘北队拿过来的。那天晴子小姐还问我来着。”
“那这些书是哪里来的?”
樱木翻了一页:“野猴子和大叔都来过,会不会是他们呢?”
说完,他自己都摇摇头。“我们的关系没好到这地步。”
樱木合上书,掰着手指头数:“还会是谁呢?陵南?刺猬头?不可能不可能。难不成是彦一,毕竟他姐姐在报社工作。”
洋平望天想了一下:“你是说陵南那个喜欢拿本子写东西的小子?不会是他。前两天我们去柏青哥的路上还碰到过,他还问了你的地址和情况,说刚刚出门回来,要找机会来看你。”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这一大摞明显是翻看过的杂志,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樱木的复健开始了。
他从小打架,各种疼痛都感受过,所以之前受伤和术后的疼痛,虽然很难受,但依然是可以忍耐的。
只是没想到,复健的痛苦远在受伤之上。
因为樱木感受到了自己居然没办法做到一些非常简单的动作,这对他内心的煎熬实在超出想象。
火热的小太阳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樱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依稀看到床头有个人,身形高大壮实。
等他清醒过来,却发现病房里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
如果不是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篮球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看到的人是在做梦。
抱着这个橙色的圆滚滚的东西,樱木觉得恍如隔世。
有多长时间没有碰过篮球,好像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他把球搂在怀里,躺在床上。
好想打球啊!
虽然没办法上球场,但是就这么抱着球感觉也能汲取很多的力量。
能跟这个神奇的球结缘,樱木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不对,应该是能得到他这个天才的加入,篮球界真的很幸运。
突然,他想起在对抗山王的赛场上,那个小和尚跟流川都说要去美国。
在此之前,樱木完美不知道美国跟篮球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这两个家伙都要去的话,肯定是对篮球很重要的地方,所以怎么可以少得了他这个天才。
直到养病期间,看了一大堆篮球杂志,他才晓得那个国度对篮球意味着什么。
这更坚定了樱木想要去美国的决心。
该死的臭狐狸,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东想西想,樱木抱着篮球沉沉地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篮球就成了樱木的抱枕,没从他的床上下来过。
直到有一天,他从睡梦中惊醒。
樱木浑身冒着冷汗,像被电到似的把篮球给丢了出去,在墙上猛地弹了回来。
樱木气喘吁吁的,都没敢回忆梦到了啥。
可是,经常做梦的人都知道,当你越不想记住那个梦的时候,梦境就会越清晰。
那个本来被他紧紧抱着现在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篮球,梦里竟然变成了流川的脑袋。
樱木直接被吓醒。
这个阴魂不散的狐狸,怎么哪都有他!
为了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也为了从那个噩梦中逃走,樱木觉得要把这个篮球给丢出去。
于是,樱木从床上爬起来,在床边坐了一会让身体适应后,才拿着篮球慢慢走出病房。
来到护士站,他还没开口说话,几个小护士就笑眯眯地围了过来,有一个还脸红扑扑的。
“樱木君,你那个朋友,他,他叫什么名字啊?”
樱木莫名其妙的:“谁?”
红着脸的护士更害羞了,其他几个人用胳膊肘戳她:“问嘛,怕什么,我们也很想知道啊。”
害羞的护士骨气勇气,继续问:“就是,之前送这个过来的那个很高很帅的人,他,他有女朋友吗?”
樱木低头看了看她指着的篮球,皱了皱眉:“这个?我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啊。”
“怎么可能?他来过很多次呢。”
“对啊对啊。经常来送杂志,不过,待了一会就走,对吧?”
“是啊,那天他在病房里的时间长了一些。刚刚也来过一会,樱木君是不是睡着了,所以不知道啊?”
几个小护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樱木眼睛瞪的老大。
他的脸抽搐了几下,心里似乎有了答案,但又希望自己猜错了,可是,如果真的猜错又感觉有些失望。就这么纠结着,他试探性地问:“那个人,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黑头发,这里挡着眼睛?”他在自己额头比划了一下刘海的位置。
几个小护士狠狠地点头。
樱木的脸抽搐地更厉害了:“脸又长又尖,像狐狸一样?”
小护士这回不点头了,七嘴八舌地说:“哪里像狐狸了?”
“他长得很帅啊,特别帅!”
“就是就是,我们小菊可喜欢他了。”
“樱木君,他叫什么名字啊?有女朋友吗?”
樱木逃跑似的从护士站逃回病房。
该死的狐狸居然来过?
还给他拿过来这么多的篮球杂志,甚至还给他弄来一个篮球?
难怪自己会做这么可怕的梦,肯定是这个阴魂不散的狐狸过来病房给闹的。
真的想揍他一顿啊!
樱木觉得从未这么惊悚过。
流川枫这只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被自己做的噩梦加上流川枫不太正常的举动给惊吓了一轮,樱木下午的复健破天荒地精神了很多。
注意力被转移,痛苦的感觉似乎被稀释了一些。
“樱木同学下午进步很大啊,要继续加油哦。”复健医生表扬了他。
回到病房,樱木死死地盯着被他塞到病房角落里的橘红色的篮球,怎么都想不通,那个跟自己一直不对付的人,为什么会给他送东西过来,又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送。
这种程度的问题早就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范围,樱木想得头疼。
他抓着自己短得几乎抓不住的头发,脸埋在枕头上嗷嗷叫。
傍晚的时间,樱木习惯性地拿起篮球杂志正准备看,突然好像被烫到似的,把书丢出去老远。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仿佛被流川枫附身了的杂志,觉得自己得去把手洗洗才行。
没有杂志看,他觉得无聊得很,只好走出病房慢慢溜达。
康复医院有个篮球场,樱木也没想明白这种地方要个篮球场干嘛用。
医院里不是病人就是医生护士,要么身体不好,要么工作没空,谁会来打球呢?
还真的有。
樱木还没走到球场,就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
在他记忆里根植了四个多月的熟悉的声音,把樱木血液里流淌着的某种东西给调动了起来。
樱木没再往前走,站在原地,任由心跳跟着篮球着地的声音一下一下地跳动。
他的手指弹跳了几下。
该死!好想打球!
樱木咬了咬牙,垂头丧气地调头往回走。
刚刚升起不到半天的小太阳,又咕噜咕噜滚下山去。
樱木拖着这种说不清楚的心情,认真做复健。
身体反应给他的感觉太陌生,过去15年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滋味。
除了复健的痛苦外,能否恢复以前的运动能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是他现在最为焦虑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离开医院,樱木真的很想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哭一场。
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心里实在是委屈极了。
四眼哥哥在繁忙的学业中抽出时间来探望他,看到一个陌生的樱木花道,让这位学长忧心忡忡。
樱木花道的焦躁,在三天后达到了顶峰。
其实,复健情况每天都在改善,医生对他的评估也在向好的方向走。
樱木自己也天生比较心大,但那种焦躁的感觉却挥之不去,这让他更是恼怒。
他在夕阳正在西下的沙滩边,看着潮起潮落在叹气。
耳朵旁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突兀得让他以为自己在幻听。
“大白痴,你就这种程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