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我悲惨的故事还是胖子和小梅的喜事,今晚注定是要有一顿烧烤的。
别人的幸福会成为自己痛苦的一部分吗?
当然,小梅正将一串羊肉沾了酱放到胖子的嘴边,胖子冲我挑了挑眉,将它一口吞下。
小人得志,天打雷劈,胖子和小梅像情窦初开的未成年人,沉浸在二人欢喜的世界里,完全不在意对面坐着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刚被爱情抛弃且多余的人。
王二依然手忙脚乱,他的大排档招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服务员,这倒解放了王二的媳妇儿,她坐在马扎上玩着手机,妆容精致,笑容满面。
我闷了一口啤酒,点上一颗烟向王二走去,他正将一把孜然撒到我为胖子点的羊宝上。
“王二,你媳妇儿脑袋开窍了,知道花钱雇人、解放自己了!”
“都是她的主意。”
王二忙得头也没抬。
“以前和个村姑一样,现在一打扮,还真有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我瞥了王二一眼,“得看好,这么好的媳妇儿可别跑了!”
“第一次出轨可能没什么经验,很明显是吧?”
王二看着我,手里不耽误颠勺。
“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知道我这张嘴......”
“我没和你开玩笑”,王二冷冷道,“被你说中了!”
我潮!
我这嘴......什么时候开的光,我祝福自己长命百岁、两月之内身价过亿还来得及不?
我咂摸咂摸嘴:“王二,你是个老实人,可有些事……”
没等我说完,王二塞了一个羊宝到我嘴里,又骚又腥。
“大发,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我在等时机。”
“还没把柄?”
我口含羊宝。
“有,照片、聊天记录都有。”
“那你还不摊牌,王二,怕媳妇也得讲究个限度,你一再忍让只会更纵容她,图什么啊!”
王二示意我小点声,好像担心被其他人听见。
“她打算和那个男人私奔”,王二盯着他媳妇儿,“让她风平浪静的走吧,我也不想闹腾。”
王二一副怂样。
“兄台胸怀之宽广别说令小弟佩服,就是G罩杯的女人也得自愧不如;但还是劝你一句,家里的钱可看好了,那可是你的辛苦钱,别他妈被大风刮没了。”
我提醒王二切记人财两失,王二指着不远处的一辆丰田:“钱换成了车,她开不走,家里没几个钱了。”
这是老实人该有的手段吗?王二这是受哪位高人指点?
我拍了拍王二,端着烤好的羊宝走向胖子和小梅,小声和他俩絮叨了一番王二的事。
“那位可能就是指点王二的高手!”
我顺着胖子的眼神转过头,那个服务员目不转睛看着王二媳妇儿,小心谨慎地打开放钱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人民币。
“不是偷?”
“不是!”
小梅插了一句。
“要不然她不会只盯着那个女人,钥匙就是王二给她的,王二媳妇儿现在也不清楚一晚能收多少钱,少两张自然看不出来;王二之所以不和他媳妇摊牌,一是大部分的财产已归他所有,两人闹翻了,来个平分家产,吃亏的还是王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王二的屁股也不干净,他俩谁先出的轨还真不好说。”
“王二这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啊!这世间哪还有贤良淑德的女人……”,我看着小梅死神般的眼睛,“除了胖子家的小梅!”
我端起酒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想到小梅同学这么快就习得胖某人的真传,佩服!”
“与大名鼎鼎的凌凌发比起来,小女子甘拜下风!”
幽默乐观的小梅与油嘴滑舌的胖子是如此般配。
啤酒在我肠胃中翻滚,世界不缺王二式的感情故事,形式主义且充满算计,我看着巷子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我摆手,我站起来掏了掏口袋,只有一张绿色的人民币,我双手一摊,摇了摇头,她也摇了摇头,再次招呼我过去。
情非得已,盛情难却。
“胖子,咱还营业吗?”
“当然,胖女人的活你忘了!”
“我以为你在温柔乡里要一睡不起、自甘堕落呢!”
“我是胖儿的贤内助,可不是拖后腿的。”
你听,这句话多给胖子长脸。
“好,欢迎小梅同学的加入,咱今晚就散了吧,别滋啦滋啦往我身上撒盐了,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舔舔我的伤口。”
胖子和小梅单独行走世间,都是少见的聪明物种,可只要两个人凑一块,智商立马成为他们的负担,我看着他俩剪子包袱捶,谁输了谁就被犒赏一个脑瓜崩,想起小时候与我你情我愿、后来转投他人怀抱的青梅竹马。
谁会注意一个失魂落魄的人走向了巷子深处,那晚在她的房间,沙发、床、椅子,我坐着、躺着、站着,变换着各种姿势和她讲述带走大门牙以后发生的事。
我承认,那晚我以红光满面开始,以筋疲力竭结束,弄得我口干舌燥,她一分钱也没要,等价交换,我什么事也没干。
胖子给我打电话,问我是否介意他将小梅带在身边,我告诉胖子只要没有什么危险行动,应该带着小梅,让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省得总闷在家里,这么漂亮的姑娘带出来也长脸,何况小梅和咱性格脾气相投,能尿到一个壶里。
胖子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说我收回最后那句话。
“凌凌发,那以后你只能坐公交了,这摩托车的后座我可收回了,也算物归原主!”
电话里传来小梅笑嘻嘻的声音。
“唉,痴男怨女,见色忘义,好,成全你们!”
我只能借坡下驴。
“我和小梅在国贸这边呢,抓紧过来吧!”
“国贸?不是要去胖女人那里吗?”
“你以后出门就打算靠腿?不得弄辆交通工具啊!国贸这边有个摩托车二手市场,我给你寻摸了一辆。”
“我可没钱啊,现在整天饿着肚子伸张正义,我算上了贼船了。”
“我能抛下你不管嘛,车我已经帮你买下了,车况还凑合,过来骑走!”
“胖子,感谢……”
“没事,方圆那一单的钱快发下来了,发了工资还我就行,一千一百六,四舍五入,给一千二就行。”
“胖子,感谢你全家!”
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煦的上午,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尽管是摩托车。
胖子见我对该车爱不释手,拍着肩膀道:“这辆宝贝车看起来像一匹骏马,不如我们叫它宝马如何?”
我道:“这匹马看上去有点笨重,甚至透着傻气,用来耕地拉犁不在话下,要不然我们叫它马傻拉地!”
“宝马”的轰鸣声和胖子的雅马哈有的一拼,可谓滨城道路上的双响炮,骑到胖女人的别墅,才用了半个小时。
胖女人在门口似乎等候多时,她抱着“小七”,热泪盈眶;对此我不感到意外,提起胖女人,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不正常。
我们刚坐下,胖女人的保姆端来三杯咖啡,我和胖子同时摆摆手,三杯白开水就好,你这真的猫屎泡的咖啡还是算了吧。
“我们需要小七的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
胖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什么也没听见,继续抚摸着她的“小七”,直到我第三杯白水下肚。
但我没想到小七接下来的故事会如此烧脑,都要把我烧脑瘫了。
“他叫小七,二十七岁,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今年2月1日,在城市广场,他笑起来很好看……这只狗就是他送给我的。”
“继续!”
“没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与胖女人有关的事情都是一种磨难,金主果然没有一个好伺候的。
“他和你借过钱吧?还不少?”
我提醒道。
胖女人幽怨地看着我,像我玷污了她和小七纯洁的感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不是,小七说一定会还我,虽然我根本不在乎那六十万!”
我和胖子相视一笑,一个俗世的故事浮出水面,找到小七我一定要问他,拿什么还胖女人的钱。
“他什么时候失联的?”
“7月15日!那天天还下着大雨……”
胖女人眼神开始涣散、泛红。
“小七叫什么?”我担心胖女人听不明白,“姓氏、名字!”
“不知道……”
“你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夫人!”
胖女人愁眉苦脸,摇了摇头。
“如果仅仅是这样,您这一单我们接不了,即使大海捞针,您也得给我们一个指南针吧。”
胖子和我同时站起来,准备离开,说实话,如果不是胖女人隔三差五“骚扰”胖子,这一单我们是不打算接的。
“夫人,不是还有微信吗?”
胖女人看了一眼保姆,保姆低下头不再多说一句。
“朋友圈记录的都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无名无姓、也没有小七的下落。”
“我能看看吗?”
小梅伸出手。
胖女人犹豫再三,掏出手机放到小梅手里,小梅大略翻看了一会儿,问可不可以用自己的手机登录胖女人的微信,让她回去细细分析,自己绝对不看与小七无关的东西。
胖女人坚决摇了摇头。
“也许你的小七就藏在这里面。”
小梅将手机还给她。
无能为力,不欢而散,这次胖女人又是哭着跑掉的。
“没有林黛玉的命却生了林黛玉的病!你家夫人不打算给自己请个心理医生?”
保姆摇了摇头,但没有过多的解释,我听胖子说过,胖女人好像年轻时受过什么刺激。
走到小区门口,胖子的微信响了,胖女人发来的,是微信的帐号和密码,还有一句话:朋友圈是我唯一的条件,我想拥有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里面除了感情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胖子摇着手里的手机。
“直觉!”小梅道。
我扶正了眼镜,女人的直觉不是只有在男人出轨时才会特别准嘛。
“真不敢想在朋友圈里晒一张四十多岁的情人会发生什么,那不是光明正大宣布被包养?”
“拿人钱财嘛,如果有个女人给我一堆钱,不用六十万,十万就行,别说朋友圈,我都敢跑到我们村用大喇叭吆喝给父老乡亲们听,一日三次,持续半年!”
“我觉得一万块钱你都能干出这事!”
我冲着胖子飞踹过去,毕竟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事不能低于十万。
“凌凌发,你觉得胖女人和小七是一个什么故事?”
在回去的路上小梅问我,“宝马”和雅马哈的噪音太大,只得靠吼。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一个小白脸贪图胖女人的钱和她好了一段时间,后来人间蒸发,逍遥快活去了,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胖子点点头以示同意。
夏天的三十二楼又热又闷,小梅建议去dq,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分析胖女人的微信,小梅还建议,为了庆祝我的第一辆车,就由我来请客。
她是女人,你能拿她怎么办,何况还是胖子的女人。
孔圣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