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我成了王爷侍妾所生的庶子,在这个女尊男卑的皇朝,我的生存更是举步维艰。
我一直在寻找她的动向,我以为每次新生都能和她绑在一起,但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有一世我成了普通商人,像每一世那样,各地寻找她的下落。
在我三十岁那年,一次送货时路遇山匪,我正要动手时,她从天而降。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身上的气息,就算每一世她都换了张容貌。
她那不似凡人的气质,整个大陆上也仅有她一人。
她原本就不是凡人,她是混沌。
我不敢告诉她,我追随了她一世又一世,我害怕吓到她。
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我的行为就是一种骚扰。
我觉得自己很卑劣,我尚且讨厌这样的自己,她是更不会喜欢我的。
我认得她身上的穿着,那是七星院的校服,她是七星院的弟子。
普通人开灵根过于艰难,我已经做了三十年的普通人了。
终于,我用十年的时间,进入了七星院,我修灵的时间太晚,虽然容貌还维持当初的样子,但和那些十几岁的年轻人已无法相比。
我有些担心她会嫌弃我。
可谁知我并没有见到她,据说她在去年就离开了七星院。
是我又来晚了。
我好像每一世都在追随她的脚步,又好似每一世都和她错过。
我们也有过短暂的交汇,但每一世都极其短暂,短到她或许都不记得我。
我听别人口中的她,是那般蠢笨呆傻,很多人都欺负她,撕碎了她的课业,弄脏了她的课桌。
可我见过她出手帮我教训那些山匪,知道她绝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般愚钝之人。
她在藏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也不是他们欺辱她的理由。
我留在了七星院,将曾经那些欺辱过她的弟子都收拾了一遍,长老我也没放过。
后来事情闹的太大,那些人其中多权贵家族,我也被责令离开了七星院。
我背起行囊,继续跟随她的脚步。
我找了很多年,一边修炼,一边赶路,我担心长久的懈怠会老去,不想让她看到苍老的我。
可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的眼角出现了细纹,才在一片如桃源般的仙境遇见了她。
她熟练的将菜翻炒一遍,动作娴熟且干练。
她还是那般好看,脸上却多了一丝坚毅,以及烟火气息。
她以为我是远方来客,招呼我坐下一同用膳,我夹起一块菜,专注的望着她清澈的双眼,缓缓的吃了下去。
苦的。
她问好吃吗,我点点头,说甚是难忘。
她还问了我一些个人的事,我把自己说的很惨,说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漂泊无依。
我都暗示的如此明显,她却一拍手,说正好她有意将这个小草屋转让出去,看我是有缘人,说要赠予我。
我心里漏跳一拍,同时有些难过,她是修灵者,寿命还有很长,可是历练的时间和寿数是限制的,她不能困在一世里太久。
她不能提前意外身死,必须要等到寿数流尽,否则就是历劫失败。
我问她要去哪里,她喝了一些酒,随口吐露出自己要去异界。
她现在已经不执着于待在这个空间历劫了,还要去异界吗?
异界危险重重,我相信她,但我离不开她。
她走了,我这几百年肯定会很难过。
她给了我一颗上品丹药,说可以延长我的寿数,我没有吃,也不能告诉她我的寿数也是既定的。
她死了,在一个清晨,我同样像往常一样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没了气息,安静的躺在那里,面容恬静。
我失神的望着她,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我亲手葬的她,经历了这么多次离别,我望着毫无声息的她,心里却一次比一次悲苦,
等我,下一世我一定早早遇见你。
这一世,我终于如愿以偿早早的遇到了她,那年她才七岁。
她是皇朝最透明的公主,母妃早死,外祖家被诬陷勾结番邦,一夜灭门,她在深宫无依无靠。
我千方百计接近她,我愿做她手中的刀,助她登上那个位子。
我能看懂她眼里的仇恨和野心,她就算是韬光养晦,也丝毫不让自己狼狈,她有自己的谋算,那七岁的身体里,装的可不只是七岁的城府。
我终于可以更亲近她,但我们仍保持君臣关系,我说过,我将是她手中锋利的刀。
深宫明争暗斗,我们联手躲过诸多暗算,看着一个个公主皇子垮台。
那些见血的事我都亲自处理干净了,我不想她收拾这些恶事,我想让她一尘不染的登上最高位。
即使我知道她并不是甘愿躲在我身后的人,她也能拿起刀,毫不眨眼的刺入仇人的心窝。
她每次望向我时,目光都会扫过我眼底的痣,我看到她眼中略带有疑惑。
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我,她可能每世都在想,自己怎么总能有一个眼角带痣的朋友。
直到她十八岁那年,皇城宫变,她一身红衣歪坐龙椅,脸上糊着鲜血,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带血的匕首。
我带着皇城将士跪在大殿,恭迎新皇登基。
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女皇,整个皇朝在她的治理下,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盛。
她亲自出征,吞并周围大大小小的番邦,扩大国土范围。
如果不是皇朝在她的带领下,强大到超乎空间的设定,将她寿数缩短了一半,她甚至能将整个大陆收为己有。
她死的那天不过四十岁的年纪,脸上丝毫没有衰老的痕迹,甚至双眼清亮的注视着我。
我仍记得她那日拉着我的手,说要我辅佐蓉儿,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我紧紧盯着她的手,那还是她第一次牵起我的手。
我点点头,纵使经历过很多次离别,我心里仍难过的像撕开一道口子。
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当我平复心情,要开口时,她已经含笑离去了。
她的葬礼由我和新皇操办,新皇总担心我的身体,让我好好歇息一段时间,我心中明白,还是按照她所说的做。
等几个月后我重返朝堂,朝堂已经换了新皇的势力。
我很欣慰,蓉儿即将成为她所期待的合格帝王。
蓉儿是她从宗族过继的孩子,她这短暂的一生从未有过后宫,因为她不愿将精力放在风花雪月上,她的眼里只有野心和抱负。
所以我始终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还曾打趣我,为何还不成婚。
我说我同她一样,将心思都放在江山社稷上。
她在离开前就为蓉儿铺好了二十年的路,蓉儿即位后,将皇朝的繁盛推上顶峰。
那天皇宫里带人来抄我的府邸时,我已病入膏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我知道我的寿数也要尽了。
女皇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些天闭门不出,竟的真是在养病。
她一直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和先皇的关系,我倒是想和先皇更进一步,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我们相处的这几十年来,我自问心无愧,却架不住宫中的流言蜚语。
我含笑离去,我要去寻她了。
这一次,不早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