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孟云锡站在言卿的房门前,神使鬼差地敲了两下门。
“卿卿,我进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不管言卿有没有回应,就擅自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结果撞上一双清冷疏离的眸子。
言卿竟然没睡着,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她的眼神冰冷而犀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孟云锡不由得愣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做贼的心虚。
“卿卿,你……”
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容无害,
“休息好了吗?妈妈和其他叔叔阿姨都到了,我还以为你没醒呢。”
言卿没说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瞥他。
直到孟云锡脸上露出尴尬,才缓缓开口。
“表哥,我说话不太好听,你就稍稍忍着些。”
言卿眸光微闪,面色不悦,
“哪怕是亲兄妹,也要懂得男女有别的道理,更何况,你我不过是表亲,平时来往也不多,连熟人都算不上。”
她顿了顿,全然不顾孟云锡渐渐发白的脸色,
“都说你孟家大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礼,难道这么点儿道理都不懂?
“是,你是敲门了——可我什么时候让你进来了?人与人之间总得有个界限吧。”
言卿嘲弄地勾起了唇角,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卑劣心思,
“表哥,你的行为已经冒犯到我了。”
孟云锡目光闪烁了几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又冲着言卿笑,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我太心急了,只顾着叫你出来,没想到你可能在屋里睡着了……卿卿,不过说句心里话,你也太敏感了些。日后我一定会注意边界和分寸,也请你别多心,千万别计较表哥这回。”
言卿耸了耸肩——
孟云锡总是这样,说话一套一套、面面俱到的。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咳,总之呢,我妈妈已经到场了,你看……是不是稍微整理一下仪容?”
孟云锡的目光落在言卿稍显凌乱的发丝,这显示她刚刚还是休息了一会儿的,
“哦,对了,刚刚我又派人去翻了翻孟家的衣柜,发现有几件干净旗袍,是晚棠穿过一两回然后闲置的。你要不要换上?”
他的喉结不着痕迹地上下滚动着,眼中闪过一丝渴求。
言卿却冷笑一声,语气讥讽,
“表哥,还是算了吧。”
“一来,我不喜欢用别人用剩的东西。”
“二来,估计表姐估计宁可把衣服烧了,也不乐意给我穿。虽然是亲妹妹,你最好也有点边界感。”
“三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孟云锡,突然抬手指着天花板的一角,面露戾色,
“我实在不太懂,孟家在客房卧室装监控是什么意思?喜欢看别人睡觉?”
孟云锡身形一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天花板一角,挂着窗帘的地方,有个若隐若现的小红点闪烁。
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因此难以察觉。
“什么?监控?”
他顺着言卿的手往上看,立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言卿一点都不惯着他,毫不客气地怼道,
“你问我我问谁?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我要听你的在这儿换衣服,赶明儿你家所有的佣人都该清楚我穿什么色儿的裤衩了!
“我说表哥,你到底是操的什么心呐?”
孟云锡属实没想到,言卿竟然如此敏锐、如此泼辣。
不仅发现了隐藏的摄像头,还一点儿都不顾及女孩子的端庄温柔,说话甚至有点粗俗。
丝毫看不出她十六岁时的懵懂甜美。
但孟云锡不愧是孟云锡,脑子转得极快。
“我知道了。”
他懊恼地一拍脑门,随即皱起了眉,
“卿卿,抱歉,这间屋子之前是储藏室,存放着不少珍贵的文物。为了防止佣人监守自盗,就在这儿装了监控。后来把储藏室改了卧室,应该是他们忘记拆掉了……”
言卿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行吧,他总能找到理由。
“表哥,你的话已经带到了,我认识路。”
言卿脸上露出不耐烦,
“请你出去,我要整理仪容。”
“好,我在花园等你。”
孟云锡松了口气,马上离开了。
言卿坐到梳妆台前,一下下梳着头发。
孟家,真是个令人不快的地方。
孟云锡的冒犯也好,天花板上的摄像头也好……都让人想发火。
待在这里,就好像有双眼睛一直在监视着自己,更别提有什么安全感。
她的确休息不足,想在这里睡会儿的。
结果还没躺下,就瞥见了摄像头。
言卿一警觉,困意也散了几分。
她甚至没躺下,只是靠着枕头浅眠。
又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A大的家。
依旧是日常的生活情景。
只是,Featherwit 和黑鸦图章,无处不在。
言卿想不起来,自己在梁俞年的书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但梦里频频出现的这两个元素,肯定是梁俞年在捣鬼。
他在引导自己,去接近Featherwit。
可是,梁俞年为什么要独自离开呢?
不仅离开,还不许养子回国,甚至把房子都送给了言卿。
梁俞年留下来帮她,不是更好吗?
言卿愈发困惑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在她是浅眠,孟云锡一敲门,言卿瞬间就清醒了。
他推门时,言卿已经一骨碌坐了起来。
想起这个大表哥,言卿又不由得皱起了眉。
孟云锡跟孟晚棠,明明是亲兄妹,在对待她的态度上,竟然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孟晚棠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在她跟前是装都懒得装了。
但孟云锡……
他总能让言卿感到不爽,然后从容自若地全身而退。
言卿真的很难判断,这个人对自己到底有几分恶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
孟晚棠可是他亲妹妹,哪里有哥哥不护着妹妹,反倒帮着外人的?
言卿不自觉地冷笑,心头却涌上难以言说的落寞。
她哥哥要是还在,她怎么至于一个人待在孟家这虎狼窝里?
深深吸了口气,言卿站起身,打开提包检查了一下。
很好,东西都在。
她整理好思绪,从房间走出,很快就到了园林里。
宾客基本到齐,在一众中式装扮的宾客里,一袭西装的孟天婵格外显眼。
只是,言卿敏感地注意到,会场上的气氛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