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在温哥华过得风生水起,莉迪亚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每天都会和童梦团队对接电影节事宜。
远在国内的孙之术病好一些了,刚刚得知消息的她不顾时差,给童梦打来越洋电话。
“梦梦,这事情你想做的话我也要出一份力的。”
彼时童梦的半睡半醒,她清清嗓子玩笑道:“老师,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闲着,要是没有你给我当靠山,我被人骗了怎么办啊?”
孙之术哼笑一声,“说什么好听话来哄我,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这消息居然这么晚告诉我。”
之前的孙之术没出疗养院,童梦不敢叫她空欢喜一场,只偷偷摸摸和昌梅梅提了几句。
童梦从床上坐起来,屋里只有静悄悄的月光,她轻声道:“老师您别冤枉我,我本来想着先在这边打通关节呢。”
孙之术哪能不懂童梦的想法,她也没有继续再说这话,而是相当郑重地说了句:“谢谢,梦梦,老师谢谢你。”
童梦彻底醒了,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份感谢宛如一份沉重的、跨越时间的礼物,漂洋过海扎进童梦的心里,扎的她喉咙酸涩,眼睫颤动。
孙之术比昌梅梅更看重电影节这件事,因为她在这上头是受过不少委屈的。
年轻的孙之术野心勃勃,卯足劲头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主演的电影在当年创下票房记录,大街小巷都是她唱的歌,年轻人都模仿她在电影里的穿着。
可孙之术不随波逐流,反而削尖了脑袋挤进国外电影圈,她就想证明一件事:
谁说我们就没有好演员呢?
在国外,孙之术歧视骚扰之类的见多了,就连一个场务都能随便笑话她。
孙之术一笑置之,辅以回击。
她什么角色都演,打女花瓶恋爱脑,只要能刷脸,孙之术都接。国外的人看不起她,国内的人又频频攻击她——
因为孙之术在电影里扮演了一个需要后背出镜的舞蹈女演员,这消息传回国内她被骂惨了,说她崇洋媚外,脱衣服给人家看。
为此,她很多年没回过国。
果然,越是自卑的人越明白如何伪装自信,攻击别人。
可能是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可能是心里还惦记一方故土,功成名就的孙之术回国了。
外界看来花团锦簇的娱乐业在孙之术眼里更像腐朽的、散发着男权味道的、固步自封自娱自乐的封建王朝。
喜欢躺在功劳簿上晒太阳的人跟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胚胎一般,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她,挤兑她,戏弄她。
说好要请孙之术演戏,剧本都送过来了,结果临开机孙之术发现官宣了另一位演员,导演还公开内涵她在国外生活久了,不懂家里的文化。
就算是脸皮再厚的人,听见这话也是忍不了的。
孙之术本来带着好多新鲜技术,好多新鲜玩意儿回来的,她想着大家一起把电影做好,一起研究国外的模式从而找出自己的道路。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啊!
可人还是很有“意思”的。
等孙之术消了这份心思以后,找她的人反倒是多了。
他们一口一个孙老师,一口一个您有“留洋”经验,搞得孙之术哭笑不得,怀疑这帮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
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孙之术常常会叹道:“我这一生的苦和乐和委屈都是电影带给我的。”
按照她这么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那面对伤害过她的人必然得如冬天一般冷酷残忍啊。
但人家一来请她,孙之术真的就同意了。她想的很简单,我多拍一部好电影吧,我多帮衬一些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孙之术不是原谅了那些人,也不是把这些事情忘了,只是......算了,她不后悔。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童梦时,童梦眼里亮闪闪的,脸上满是憧憬与向往,雀跃地说:
“老师,我真的真的很喜欢您,您是最好的电影人之一,您真的让我们看见了一条路。”
月亮斜到床尾,凸起或凹陷的柔软被子化身棱角分明的重叠山脉,蜿蜒至电波那头。
童梦笑着说,“老师,那你帮我一个忙吧。”
孙之术一听这话,那点多愁善感全没了,笑骂道:“兔崽子,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吧,说吧,什么忙。”
她的声音里有些跃跃欲试,听起来精气神足得很。
童梦笑得在被窝里打了个滚,随后正色说道:“老师,明年,明年我一定让您看见这个电影节。
所以,孙之术女士,我诚挚邀请您来担任第一届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您愿意赏光吗?”
电话挂断,童梦抬头看着天花板,悠悠想道:明年啊,更加期待明年了。
第二天,童梦看准时间给滕寻绿打了个电话,“滕导,我这里有一件大好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接连十多个电话拨通出去,俞凌霄进门了。
她把手机扔给童梦,“差点没把我手机打爆炸,你得给我报销电话费。”
童梦一把接住手机,掌心瞬间传来微烫的温度,她畅快笑道:“明年不是要出智能机了吗?到时候我给你们都换成智能机。”
单元明是科技产品爱好者,插话道:“听说是触屏的,肯定会卖的很贵。”
钱包鼓鼓的童梦拍拍胸脯,“姐有钱,给你买最好的!走,出门看电影去!”
俞凌霄把外套递给她,“那中午我们请莉迪亚她们吃海鲜大餐吧,你请客。”
“不是说好你请吗?宰大户啊!”童梦佯装生气,“不是公款报销吗?”
鱼采柳跟在两人身后,“我觉得海边那家餐厅不错,需要我去预约吗?”
“那家是米其林吧?我看杂志上有推荐的。”单元明拍完照片大步追上来,“肯定特别贵。”
......
笑声,留在海滩上的脚印,蔚蓝的天,泛白的海浪,这一切构成了温哥华。
当然,美好的事物需要有胜利作为庆祝,这才是最完美的。
晚上七点,《京华》摘得温哥华龙虎单元大奖,观众选择奖,童梦本人还收获了一座特别贡献奖。
童梦坐在台下为丁含玉鼓掌庆祝,作为制片人的她已然收获了好的结局。
很快,台上又叫到了童梦的名字,轮到她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