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知道是谁啊。”
薛亮无比抓狂。
被打了,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原因被打,这才是最憋屈的。
躺在地上,目眶含泪:“同志们,快,快送我去卫生院。”
“刚刚那个盲流打人太痛了!”
保卫科的其他人,马上抬着他就往卫生院跑。
上午的时候。
于得乐来找过黄东胜一次。
两人偷偷的在厕所里见面,装作尿的很专心的样子。
四下无人的时候。
于得乐问:“你和柴波光关系搞好啦?”
很直白的一个人,坦荡,直接问。
黄东胜说:“打入敌人阶级内部,把敌人的朋友,都发展成敌人的敌人的朋友。”
“或者把敌人的朋友,借敌人的手给弄掉,让敌人成为孤家寡人。”
“然后马上横跳到他对面,马不停蹄的抽他一巴掌。”
“厂长,你斗争精神不行,让我来。”
说完黄东胜走了。
背后,于得乐反应过来后,忽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最后打了个哆嗦,原本还剩一半的尿意,愣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厕所里抚墙半天,嗯嗯啊啊的憋了半天,剩下的一半尿意愣是没法儿再丝滑的放出来。
最后还是刘志忽然背后凑过来:“厂长,身体出问题了吗?”
于得乐赶紧收拾:“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是身体出问题的人吗。”
“你这个小同志,说话真搞笑死人。”
说完赶紧走。
出来后,望着那边远去的黄东胜背影。
那股子背脊发凉的感觉,意犹未尽……
犹记得,那天州城的天空下了点小雨。
他在外面看到一个小伙子卷缩在街角,茫然的望着外面的天空。
这是他很多次看到这个小伙子了。
他可怜这个小伙子。
于是就把他给叫到了桌子上,请他吃油条。
原本以为自己学雷锋,做个好事不留名,从今往后,和这个小伙子也不会有任何的关联。
可谁也没想到,他和这小伙子一聊,大为震惊。
因为这小伙子对当下的改革之领悟,独特见解,非常人所能相比。
那时候的这个小伙子,在他的眼里,虽说落魄。
但实诚,阳光,聪明。
让他特别喜欢。
于是就约定了让小伙子天天这个点来这里,他会请他吃早饭。
小伙子如约来了。
越聊是越喜欢,太实诚的小同志了。
不应该让好人流落街头,动了恻隐之心,把这个小同志带回了厂里。
这个人,就是黄东胜,二厂号:黄德华。
黄德华小同志进了厂里后,表现优异,和其他工人同志打成了一片,快速融入了集体环境。
在他眼里,全靠黄德华小同志身上的实诚特质,才得到了我厂其他工人同志的认可。
可此时此刻,他回想起刚刚黄德华小同志的这些话。
突然感觉不认识他。
“怎么感觉,这个小同志很阴?”
“呸呸呸,德华小同志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我做厂领导的,这么去想自己的工人,应该要检讨,反省。”
于得乐尽可能的,不把他眼中最实诚优秀的黄德华小同志,想的那么坏。
嘀咕着离开。
上午十点。
柴波光又在工厂广播里开始讲座。
不过让黄东胜有些无语的是,柴波光在广播里啰里吧嗦,讲着讲着,忽然画风一转。
“各位同志,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江东黄东胜没有。”
“这个小同志,他思想就非常不错,他在报纸上讲过一句话,我是非常的认可。”
“他说,改革,不但要改革社会,经济,fdp,米帝主义等等。”
“最重要的要改革自己本身。”
“如果我们厂的同志们,个个都懂的改革自己的话,我们何愁工厂不走出困境。”
“所以各位同志,我们厂的形势,那是异常的严峻啊……”
“去特娘的,整天一个人霸着广播没完没了,吵的老子没法儿睡觉。”宿舍里传出了老金的声音。
黄东胜提着一个布袋子走了进来。
老金很是懊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在骂人:“张口闭口黄东胜,侬特么是心里真没点数啊。”
“侬港都,脑子瓦塌啦!”
“黄东胜同志是说了改革自己,但你特么不知道他是搞私人承包的?”
“侬倒是支持私人承包啊,狗日的,如果不是你拦着,怕自己下岗,不允许阿拉(我们)搞私人承包,阿拉厂怎么会成这样?”
“娘希匹的,为了侬一个人的饭碗,拖累我们整个工厂,老子迟早摸上电线杆,把喇叭给砸了,看侬还怎么啰里吧嗦。”
老金很是愤怒。
其实黄东胜知道,厂里不少人都积压了很大的怒火。
但谁也奈何不了柴波光。
因为这位善于斗争的老同志非常聪明,把保卫科死死抓着。
谁要是敢说多话,马上让保卫科的人上。
工人加起来才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不少的女同志。
保卫科十几个男同志,谁都奈何不了。
刘志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点热,脖子上挂着一块毛巾,一边擦汗也一边骂。
“这个柴波光,怎么还把黄东胜同志拿出来讲了,他不知道黄东胜同志是全国有名的私人承包户吗?”
走到了桌子跟前之后,看上面一堆的骨头。
不解的望着宿舍里二人。
“这哪儿来的鸡骨头啊,丢的到处都是。”
这栋宿舍楼住的人,也都是一些走不掉的人。
吃的也都是后边一块自己种植的蔬菜,养的鸡鸭,他们一般也是拿出去想办法卖了。
所以很少看到鸡骨头。
老金掏出一盒烟丝,用小片白纸卷了一根,火柴点燃。
“那不是鸡骨头,是南方大厦酒店的烧鹅。”
“昨天和里面宝岛来的同志点多了,我本想带回来给你们吃的。”
“结果刚肚子饿了就自己吃了,下次给你们带啊 。”
刘志一脸怀疑的望着他:“老金,你真吃上烧鹅了啊。”
“废话,不跟侬讲了很多次,我天天在南方大厦酒店那边,山珍海味吃腻了。”
“这些宝岛来的同志们,一定要请我吃,我有什么办法?盛情难却啊。”老金很笃定的回着。
但黄东胜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在装逼。
笑着说了句:“那老金同志,意思你现在肚子不饿,是不是?”